在李来宾下令开火之后,两个旗队的鸟铳手一次齐射就打退了卫所军。
由于这些小军是身不由已,不能和上次民团的情况相比民团里全部是游手无赖,打死光了也无妨,这些小军多是贫苦军户,平时受到的压迫十分严重,过的比普通的农民要苦的多,这些人都是身形瘦弱,哪怕是二十岁的青壮也是一脸的营养不良模样,穿着与乞丐也差不多,手中的兵器还不如李庄出产的叉耙锋锐,这样的“敌人”,打死了并不能增添自己一方的战功,只会受到良心上的谴责。
再者说,李来宾也顾忌到这些人不是民团,是朝廷正式的卫所兵,一旦杀伤过多,就算张大人手眼通天,善后起来也要麻烦许多。
只有一个倒霉蛋被击中,因为鸟铳是朝天放的,只有一颗流弹击中了一个倒霉鬼,在他出哀叹和悲嚎之后,几百卫所军丢了手中的破烂,开始四散溃逃。
李国华这个指挥佥事也跑了,只留下郑指挥和他身边不到二十人的家丁。
“怎么会这样?”郑指挥一脸震惊和不敢相信,一群商人养的护卫居然敢对朝廷命官和官兵开火,他们又不是土匪或流贼,向来孱弱胆小的商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胆气?
郑指挥使虽然是将门,不过近年来一直在晋南当职,很显然,大同这里的情况他已经摸不清楚了。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郑指挥鼓起最后的勇气,向李来宾等明显的指挥人员所在的方向喊去。
“郑指挥,你还是想想怎么护住你的乌纱帽吧。”李来宾没有理会对面的叫喊,倒是马人在一侧叫道:“公开带兵围攻商行,抢掠民财,横行不法,看你如何交代才是!”
“胡说八道。”郑指挥使怒道:“亏你还是举人,官府用度不足,不征用百姓商人,难道叫我们当官的自己贴钱吗?”
“啊?是不是?”郑指挥使看向四周,怒叫道:“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那个韩畦无能误事,惹事生非。既是如此,他来了朕亦不见他,晾着再说吧。”
又经过一段时日,特别是上次廷议之后的天启又似乎掌握了一些治国的精髓,这一次韩畦可谓是破鼓万人捶,不仅大同那边有人弹劾,总兵,兵备,没有一个说巡抚好话的,巡按虽然没有弹劾巡抚,不过奏议上也没有说巡抚的好话。
然后是东林党群起而攻,杨涟这个大炮筒子先开炮,接着左光斗跟上,这两人是东林党旗帜般的人物,远非那些阿猫阿狗的弹劾能比,这时天启却没有急着下决定,召见孙承宗询问一番原委后,终是下了旨意,令韩畦回京述职,又委了郑国昌为新的巡抚,召来进京陛见。
“郑国昌怎样,朕要看了之后再说。”
诺大的文华殿中只有固定的侍班人员,天启没有召见太多,近来他对固定的文华殿讲课的那些仪式和所谓的经典已经不再如之前那样敬畏。
在此之前,不到二十岁的小皇帝对文官宣扬的那些都是深信不疑,对儒家的经典充满敬畏,现在天启的心中却是自有主张。
“皇上所说甚是。”孙承宗脸上是满意的笑容,这一次的倒韩一事并没有在朝堂引起什么风波,大家的关注点还是在辽东之事上,对大同巡抚的更换兴趣都不大,关键是韩畦了不起算晋党的外围,晋党也早就完了,郑国昌又什么党也不算,没有党派冲突,无形中阻力也少了很多。
孙承宗对郑国昌的能力还是很看好的,这人如果知情识趣的话可能会加入东林党,不过孙承宗对经营党羽没有兴趣,他也不会主动见郑国昌。
“那个叫张瀚的,这一次抗击北虏,立功不小,将他由巡检转武职吧。”
转张瀚为武职官,并且升迁到重要的职位上,这事情是东林党刘国缙上奏提出来的,天启对张瀚并不了解,不过他对张瀚印象很好这来自两件事,第一是张瀚打败北虏,立功不小,天启对做出实际成绩的臣子还是不吝封赏的,皇帝对待臣子不是那么苛刻。这一点来说,天启皇帝比起他弟弟要厚道的多。第二点便是天启皇帝在仿制和裕升的西式马车,技术上遇到不少困难,仿造的总有很多地方不如人意,缺点很多,他感觉张瀚在制器上有两把涮子,大明几千州县,不要说巡检这样的小官,便是三四品要职的官员皇帝也不会有太深的印象,甚至是部堂以下的京官,就算经常朝参,想在几千京师文官中令得皇帝关注,并且记住自己也近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倒是张瀚因为被天启敬服制造器物的技巧,已经给天启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点恐怕张瀚自己也想象不到。
“对大臣,要紧的不是听他说什么,而是看他做事怎么样”孙承宗告辞之后,天启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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