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逢吉又道:“咱们宣大这里的边军还算精锐,少东主是没见过河南和山东的兵,比这还差劲的多了。”
“还能更差劲?”
张瀚感觉自己的认识下限被涮新了,他又看了一眼眼前的营兵,高矮胖瘦均有,拿杆长枪就算武器,没有披甲,衣袍破烂,只有少量的刀盾兵站在前列,这样的军队,居然还有更差的?
“当然了。”周逢吉笃定的道:“我大同兵曾经是天下重镇,虽然远不如话。
蒙古人中有不少懂得汉语的,听到汉官说话,立刻有人翻译,倒也不担心众人听不懂。
“……前日擒获走私汉商十七人,买货鞑子十五人,不守中国规矩,有违俺答汗当年训示,今日开市前,鞑子交守口夷官带回,走私汉商每人仗责二十,枷号三日!”
先头几句话张瀚没听清,后来才听明白,原来是捉了走私汉商和买货的鞑子,特意在今日在市场发落,简单来说,就是杀鸡骇猴。
他看看左右,四周的商号东主和掌柜们脸色如常,根本不为所动,那些小伙计一样在低声说笑着,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北边的鞑子们也是一样,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脸上还是那种期盼和不耐烦交杂的神采。
张瀚转向周逢吉,低声道:“周叔,每次开市都是这样么?”
“当然不是,每次如此,烦不烦?”
周逢吉摇头,脸上带着几分不屑:“走私的都是小商人,赚几个辛苦钱,从咱大同到宣府,再西到甘肃,哪没有走私的?小本生意,能做得什么大恶,这么多走私的,隔几月罚这十来人,哪管的住?无非是做一番好对上交代,万一出什么事,也能搪塞上官和朝廷。”
张瀚微微点头,心中若有所动。
果然如周逢吉所说,沿边几千里范围,向蒙古人走私的每日都是成千上万人,隔几个月抓十几个倒霉鬼打一通,无非是对上交代,这种官场手腕,其实后世也是一样的,没事不管,出了事各部门跳出来表现一番,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这时十几个走私汉商都被押到市场中间,几十个兵丁已经站着等候,张瀚看这些“商人”都是普通人的打扮,甚至有几个明显一直是在贫困线挣扎的底层贫民的样子,估计他们的走私也就是几斗米,几坛酸菜甚至几篮鸡蛋一类的“货物”,这样被逮到了,实在也是倒霉的很了。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