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福以前是个不太招人喜欢的人。
用亲戚的话说,就是个街溜子。
坏事干了一箩筐,好事一件没办成的烂人。
人生的前面二十多年,没几个人说过他的好,天灾爆发后他更是成了彻头彻底的混账。
后来撞进了五马山,为了混口饭吃,他不得不开始“伪装”自己,每天努力训练,服从上级的指挥,努力让自己像个“好人”,就是为了能被这个每天有饱饭吃的地方接纳自己。
可能是装得太好了吧,在新兵营就总是得到教官的表扬。
被表扬的感觉怪怪的,有点羞耻,但确实也有点舒服。
后来他莫名其妙就被看中,得到了一个排长的职位。
之前从未体验过的一种名叫“荣誉”的东西突然就出现了,他发现做个“好人”的感觉还不错。/
他小时候总觉得自己能干成点大事,比如当个大将军之类的,后来这种可笑的梦想很快就被生活挤压成了垃圾,塞进了梦里。
现在好了,死之前好歹也算当了两天保家卫国的军人,也算一定程度给自己失败的人生一点小小的慰藉。
至少是比死在和老鼠争抢一丁点残羹剩饭的斗殴中来得光荣。
排长咧,军官诶,老朱家三代都数不出一个军官来。
“我他妈到了
朱小福这样想着,感觉身体逐渐变得温暖。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长的几年,也许是短暂的几秒,他感觉有头猪一样的玩意儿压在了自己身上。
还混杂着一股熟悉的口臭。
“排长,咱们的人来了,咱们有救了!”
隔壁铺那个死鬼兄弟兴奋的呼喊在耳边响起,朱小福睁开眼,有些狐疑地朝他看去。
“你也死了?”
“死毛,快起来!一团的人来了!”
朱小福坐起身,茫然地摸了摸胸口。
被弹片射中的插板碎片还在,但胸口断裂的骨骼却不痛了,反而有些痒痒的。
他隐约感觉到,这具本该死去的身体,似乎又迸发出了新的生命力。
就像他之前糟烂的人生突然就得到了升华一样。
站起身抬头朝前方看去,那些原本还在猛烈进攻敌人此时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一样,正在慌乱地往后撤退。
更远的街道上,一群穿着五马山制服的士兵突然撞破长街上的火海,朝着那群自卫军倾泻弹药。
那些自卫军瞬间就被强大的火力击溃,四散地逃进了两侧的建筑里隐藏。
一个朱小福很眼熟的年轻面孔跟个不怕死的愣种一样直挺挺地走上街道,举着喇叭大喊道:“你们的团长已经被我干掉,所有人立刻放下武器投降,违抗者格杀勿论!”
“是村部保安队的刘涵!”
凤凰村村部真有一个保安队,只不过名为保安实为林枫的亲兵,精锐中的精锐,猛男中的猛男,屁股夹不碎核桃都没资格去当这个保安。
所以刘涵跟别人说自己是保安队大队长,确实没骗人。
更多的五马山士兵冲了过来,载着重机枪的装甲车嚣张地撞开街上的杂物,碾着尸体扬长而过。
朱小福如梦方醒,欢喜地捡起枪:“妈的,兄弟们,快上啊。”
“往哪上?”
“你傻啊,去露脸啊,去汇报咱们的战果啊,那小子可是村长的头马,他要是帮咱们说几句好话……”
朱小福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起了不懂事的部下。
看来能视死如归的人也可以很市侩。
……
“外围爆发激烈交火,好像是东海人增兵了!”
商场地库内,先前还“优势在我”的参谋额头冒起了细密的汗水。
“妈的,装甲车来了,火力比正规军还强,东海人哪来这么猛的火力!”
“是凤凰村的人!”
“草,他们从哪来的?”
众人疑惑对视,有些无法理解这支装配了大量重火力的队伍是哪里冒出来的。
东海的交通早就拉闸,车队根本不具备快速穿越的能力,何况凤凰村还是在北部乡下,那他妈路更烂。
“他们走的海路。”
陆昭明突然开口道,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明白了,他们一早就躲在海滩上,开战后悄悄往这边转移了。”
“那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兵力,还配备这么多重武器?”/apk/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外界对五马山知之甚少,有限的情报还是最近五马山开始大规模接触难民才走漏出去的。
没人知道五马山到底是什么实力,就连五马山自己的军事主官于胜利都说不清。
林枫的库存到现在还没见底,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初连陈守义都非常忌惮他的实力。
鬼知道这个癫公会不会突然从裤裆里就掏出一个核弹头来放烟花。
“司令,咱们现在联系不上外面,情况很不妙啊!”
陆昭明麾下有几十万人,能配上武器组成编制的战斗力也有数万,绝对是兵强马壮。
但现在那几十万人可没法飞过来,眼下五马山的精兵却是先摸上来了。
带着重炮和装甲车来的,摆明了要摘他陆昭明的脑袋。
“再尝试一下给光头传信,问问外面的情况。”
黑灯瞎火的,现在谁也说不清外面有多少东海人,信号又被干扰,情报系统基本被打烂。
陆昭明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眯着眼问道:“潜入楼里的人找到了吗?”
“还没,还在搜索。”
此时地库一角,早就废弃的电梯里,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动。
边上的守卫听到动静,皱着眉头走上来查看。
那声音好像是金属扭曲的声响。
守卫对视一眼,端起枪后退两步,正欲呼叫同僚一起过来检查,电梯的金属大门突然开始变形。
在一声酸涩的嘶鸣中,门被撕开,一尊雄壮的灰白色身影带着狂暴绝伦的气势冲了出来,空气里擦出骇人的音啸。
一个守卫被迎面撞上,砰得一声倒飞出去,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像是雨一般落下。
所有人脸色大变,于仓惶中扣下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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