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姜映梨更瘦了些,整个精致的五官都凸显出来,显得愈发明艳动人,而她眼眸清正澄澈,倒是冲淡了面容的妩媚感。
对比起从前,现在的她就像是沾染着污秽的沙砾终于被浪潮冲掉表层,露出了底下的灿灿珍珠。
姜映梨收回手,问道:“您眩晕时间大概有多久?卧位翻身可有?发作时是否有长时间的漂浮感?”
她一连串问得太多,李玉珠想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回答。
“大概就几息吧。躺倒没晕得那么厉害,都是起身比较强烈,至于漂浮感,就是晕乎乎的不知道东西南北……”
“可有恶心呕吐?”
“……有。”
“眼睛有哪里不舒服吗?”
“看不清。”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姜映梨心中有了判断,“接下来,您跟着我的话语动作就行。”
说着,她站起,扶住李玉珠的头与颈部保持一定角度延伸,然后将头呈现反向九十度旋转,让一侧耳朵贴着床板,保持头颈相对身体的的固定位置,再使头部沿着面对方向旋转九十度。
“视线朝四十五度……正斜下方看。期间若是有晕眩,是正常情况,但可出声警示我。”
李玉珠照做后,她再次保持头部四十五度旋转,同时将人扶起坐直保持,期间探手摁住内关、神门、三阴交等穴位。
如此反复三四次,李玉珠神色豁然开朗,“好像没那么晕了……”
“很好。下回若是再出现这种情况,您自己做不来,就让小榆或者是宁姨推着您在床上正向翻滚,直到不晕为止,若是不能得到缓解,还是得请大夫。”
李玉珠颔首应着,颇感好奇,“阿梨,我这是什么病啊?”
“没什么。就是耳石症。”
“娘耳朵里长了石头吗?严重吗?”沈桑榆进来送水,闻言,焦急的跑到床边。
姜映梨耐心解释道,“我们每个人耳朵里都有耳石囊,它的存在是为了保持我们的平衡,保证我们正常活动生活,并不是坏的。”
“当然,偶尔它也会顽皮脱离原位,所以就会产生眩晕。”
“这时只要躺倒歇息,以正确的方式复位就可以缓解。”
“就像是刚才姐姐教的那样吗?”沈桑榆好奇道。
“对。”
两人一脸恍然大悟,李玉珠喃喃道:“还有这种说法,我还是头回知晓……阿梨,你真厉害!”
沈桑榆也连连点头附和。
姜映梨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对李玉珠道,“您是肝阳上亢,我那刚好有耳敷贴,晚些我给你敷上,再抓几贴天麻钩藤饮平肝潜阳、清热活血,近来您多休息。”
嘱咐完李玉珠,她从屋里出来,就见宁老太太正拿着果脯边吃边拿扫把有一下没一下的掸地,她刚才都是避开官差的,这会觑见姜映梨,她扬眉道:“谢家的事了了?”
姜映梨挽起衣袖,从她手里接过扫帚,“不然呐?沈家承了恩情,总不能真要了人性命,届时咄咄逼人,只会鱼死网破。”
宁老太太一愣,古怪地觑着她。
姜映梨抬头望来,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宁老太太别过视线。
她问的其实是谢知彰。
顿了顿,她接话道,“你这般做也是。这世上最比情债还难偿的就是恩情债了,但这桩事到底无法抵消所有的恩情,真要论起来,今日也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要想毫无后顾之忧,恐怕还得想想法子。”
毕竟今日就已然有村人倒戈说些闲话。
村里可并非人人都盼着沈隽意好,这其中以姜家和莫家为最。
姜映梨:“放心吧,届时欠债的只会是谢家。”
宁老太太惊诧,“哦?你有什么章程?”
姜映梨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以后你就知晓了。”
边说,她边将灰尘果皮扫到了院子角落,随后去寻工具装。
宁老太太见此,吐了口果核,嘀咕道:“……神神秘秘的。”
接下来姜映梨抽空又去了趟槐花镇寻胡掌柜,药堂里的小药童还是熟悉的面孔,见到她就亲亲热热的喊人。
姜映梨给每人分了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得了一连串笑脸后,小药童们就被胡掌柜赶着去煎药了。
胡掌柜咧嘴笑道,“昨夜我可都听小蓝说了你的那些丰功伟绩,你这胆子当真是大啊!真是给我们槐花镇长脸呐!”
姜映梨扬眉,“还以为你会同别人一样笑话我险中求富贵!”
“从前我兴许真的会这样想。但这疫病非不寻常,并非人人都能这般当机立断,换了旁人早就拖家带口离开避祸为上。”
“你这还迎难直上,我们做大夫的都知道,再险总得有命为先的。”胡掌柜慢慢道,“而且,若是真为了钱权,答应景王爷不是更好?”
姜映梨笑了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停留,而是转口说起正事,“我今日来,是想问问,严善公子那边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吧?我也是从幽州的同行那得知的。”胡掌柜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道,“严公子的姑姑聘给陈员外当贵妾,前头爆出这位严氏跟人私通,还给陈员外下了绝子药。”
“陈员外多年就只生了一儿一女,其中儿子就是严氏所出,现在幽州都传遍了陈员外戴绿帽给别人养儿子的糗事。”
“陈员外气病在床,所以生意都给耽搁了。严公子也受了牵连,原本是要押送货物来咱们这的,现在都给暂停了,一切得等陈员外病好再说。”
说到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也曾见过陈员外一面,儒雅颇有风度,又是幽州城数一数二的药商,听说连当地大士族赵氏也是经常跟他家定药材的。”
“所以,你说这严公子的姑姑怎生就这样想不开?她又有儿子傍身,后半生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吗?”
姜映梨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原来如此。”
难怪寄过去给严善的信都不曾有回应。
她跟严善相处还算融洽,如今贸贸然出了差池,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您这可有什么其他靠谱的药商?我那的药材几尽耗空,需得尽快补充,不然药堂就难以为继了。”
“前阵子还有,但最近幽州燕北那条驰道匪情严重,据说有人撞见过威远镖局押镖,赶上匪徒劫道,满地都是残肢血骸,甚是吓人,也亏得当时那人警醒避开走的小道,那威远镖局又都是孔武有力的学武之人,最后是两败俱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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