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笑不由得驻足沉思,这道脚印踏雪留痕,带有独特道蕴,使得风雪难以掩盖,可见此人道行之深。需知灵气枯竭前,步步生金莲,顶上聚三花,金光绕体,异象相随者并不在少数,但灵气枯竭后,万千异象均一夜消逝,被绝了灵、断了法,更是斩了根。
在如今情形下,单是一道足印,仍能留有道蕴者,怕是唯有合体期的大能,才能做到。但合体大能对道之感悟,已然十分透彻,若想隐藏,便更能与寻常凡人无异,自不会留下一道脚印来。
赵青道:“这岛中还有人?是慕老祖?”赵青想到,先前与李长笑谈话时,对方告诉她的慕府秘闻,这问心长桥困的乃是慕老祖。
李长笑摇头,自不敢单凭一道脚印,便妄下定论,慕老祖行事准则如何,他绝不敢自大揣测。但心中有一疑点,天地盘中阴阳鱼显道台中,留有慕老祖道行。至少说明一点,慕老祖曾真切出过问心道,传送到了天地盘中。
李长笑心道:“莫非慕老祖传送天地盘,却也被天地盘所困,最后不得不又回到岛中?”这道猜想绝非无稽之谈,慕老祖之道行,便曾求助过李长笑,让李长笑助其脱困。
这便说明,纵使是慕老祖打造天地盘,却也并非全由他掌控,他那道行尚且受困盘中,脱身不得,真身又岂能自由出入。
若顺着这条假设,再加推演,却也难怪那慕老祖,生出自哀之心。好不易跳出问心道,却周身又受困天地之间,是怎番的挫败。
李长笑轻轻一叹,自掌控天地盘后,又逐渐熟悉后,他发觉此盘并非全无弊端。以天地作囚笼,确实是别出心裁,修为越高,好似这天地便越小,便越是被困其中。反之,修为若是低些,好似凡人一般,凡人抬头看天,天地何其广阔,用尽毕生经历,也难以走遍万一,何来“囚笼”一说?自然,天地盘对他们而言,便好似另一片世界,反而进出自由了。
慕老祖既是受困天地,亦是受困自身修为。李长笑加快脚步,上了三十六阶阶梯,站在道台中朝四方观望。
但见那岛屿颇大,四面被水围绕,出入口仅一座问心桥,李长笑心中便道:“慕老祖是被神算宗算计,既然如此,这座问心岛该有不凡之处。”
他四下观察,这时赵青轻动,趴在李长笑后背,神情颇显得眷恋。她道:“若寻不到,便算啦,我心已经得道。”
“怎会寻不到呢,是你的便是你的。方正闲着无事。”李长笑说道。他觉察赵青面色稍好,恢复了不少,便问她是否想下来,也瞧瞧这儿的风光。赵青犹豫一二,轻轻点头,从李长笑背上下来,举目远眺,这问心岛当真另有天地,虽是小岛,却辽阔无比,有极美的花儿,有活泼的鸟儿,虽雾气浓郁,平添了几分压抑,却也难掩岛中景色。
赵青说道:“真不知老祖为何偏要离去,我便觉得挺好的。”李长笑颇为务实的道:“美是美,待得久些,难免觉得枯燥,要离去也正常。”赵青又道:“若换作是我,我便不离去了,这岛这般安静,我自个打坐修行,不知多好。”
赵青突然开玩笑道:“若我立个什么赵府,也决计不偷人道果,但每隔些时日,抓些有趣的人进来,不便能解闷了?天下景色,不大多类似,看过一遍便够了,倒是有些人啊,能看得久些,看不太够。”
说话时,她面朝秀丽岛屿,但心中却浮现一道身影。李长笑笑道:“那便更要寻道果了,活得久些,不便能看得久些么?”赵青点头,但神情难掩落寞,显然不抱多大希望。
少情少欲的慕琴,自不怕死,但亦是想活,如今回归凡徒的赵青,满是眷恋,又怎会想死呢?只是事事不由人,她曾经如此,现在如此,若有后来,怕也依旧如此。
李长笑探查道台,约莫半个时辰后,顿感失望,台中并无道果。他若没猜错,此台为慕老祖铸就,是简易的阴阳鱼台,便是因为此台的存在,使得问心岛中气运与镇运器“天地盘”隐约相连。
才可借助气运,跳过问心桥传送。道台中虽无道果,但努力却不算白费,看得这一场风景,便也算作回报了。只是道台高耸,三十六阶长梯,阶阶入青云,凡人一阶都很难跨过,道行稍浅的人,十余阶后也会觉得再难前进。且爬到高处后,寒风刺骨,实非久留之地,赵青凡人之躯,纵使有李长笑留的二抹清风护体,也难免有寒气入体。
届时若再染重疾,便更糟糕了。李长笑拉着赵青,轻轻一跳,便从道台上落下。安稳落地后,赵青欲言又止,实是眷恋那被背着的感觉,颇为温暖安心,但不还提起,便显得欲言又止。
她不知是功法反扑,还是她本性如此。或者说何必去分清到底是功法反扑还是本性,那终是她的情感。李长笑双手将她背起,赵青嘴角上扬,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已真怪,适才连脚都不愿意被他看到,如今却偏想要人家背着自已。
但再一深思,又觉得自已并非是不愿被李长笑看到脚,仅是太过羞赧,觉得尴尬无地自容,但除此之外,怕又深藏一抹窃喜。
“我竟这般复杂。”赵青心底一叹,这胡思乱想的功夫间,便看到李长笑再度推开那座殿堂大门,步入了大殿当中。只是这一次,并非为了躲避风雪,而是探秘慕府,最核心的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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