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东边过了桥是小吃街。
小吃街冬季最火的生意是各种碳锅。碳锅生意在这里一家挨着一家门庭若市。
一处碳锅店门口搭了帐篷,帐篷旁边停了三辆前四后八轮的货车,同时旁边还有一辆两轮电动车。
帐篷内我跟四叔面对面坐着,我的左右两边是汪氏三兄弟,四叔的对面是昨天被我揍的那家伙。
现在叫人家“那家伙”已经不礼貌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叫纪雷。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四叔,之前听汪雷说对方是拉煤泥的,没想到居然是在我以前呆过的娄岭拉煤泥的。
四叔原名我依然不知道,我也没问,毕竟只是称呼而已嘛!四叔我在娄岭那会经常在小黑屋见他跟其它煤泥贩子赌钱,我没少吃他给我打的“喜面”,不算熟但至少不是陌生人。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打架就没意思了,我们这就是这样,打着打着往往有熟人就大事化小了。
四叔请客我们几人都来了,两张桌子,我跟汪氏三兄弟还有四叔跟纪雷坐在一起,旁边还有一桌是他带过来的人,刚才大家互相敬了几杯,虽是啤酒不过我一杯也不想喝,只想吃点热乎的东西暖暖胃。
刚才汪氏三兄弟被四叔带过来的人揍了一顿,不过打的不重,人家就是想教训人并没有下死手,我也没下死手,打架一开始谁都不会往死里打,没到那一步。
旁边一桌一位中年男人额头挂了彩,那是被我膝盖撞的,他看着我,我端起酒杯:“叔,抱歉”
那人摆摆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坐在我对面的四叔也端起了酒杯:“苏俊,我以为你们那批人都去下矿了呢!你怎么在这厂子里打起工了?”
我叹口气:“别提了,我们不是贩卖了很多国有资产嘛!局里说不处理我们让我们老老实实去下矿,我们还能怎么说,谁知下矿那叫一个苦啊,我同事周琦你还记得吧!我跟他被分配到了祺南,本以为井下就是环境不好,谁知道还有山,300多斤的U型钢,我们俩一人一头扛着往山上爬,一爬就是一整夜”
说着我拿起酒瓶倒都没倒直接一口气给闷了。
我继续说:“妈的,综掘机工作的时候5米开外伸手不见五指,全是灰尘,本来空气就稀薄根本喘不过气,在祺南的那段时间是我的噩梦,我连回想起来都觉得恐怖,太苦了”
四叔又开了一瓶啤酒递给我,然后对坐在我身边的汪氏三兄弟说:“打工挺好,井下那活没法干,累不累先不说,关键是三天两头出事故,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慎的慌”
一提事故我来劲了:“我在井下亲眼看到过事故,妈的腿上全是血,一条腿都没了,也许我吃不了那个苦吧!我宁愿打工,没日没夜的干都行,但我就是不下矿”
旁边一桌人有个叔叔举了举酒杯:“苏俊,就你累谁不累,我们拉煤泥比你还累,赶紧喝了这杯”
我也举起了酒杯,又是一口闷,然后怼了回去:“我跟你们说了也白说,你们不下井不知道井下的苦”
汪氏三兄弟明显是很久没吃过饱饭了,只是拿着碗筷在锅里翻来覆去找肉吃,根本不搭话。
我说:“你们给我留点啊!”
汪雷说:“你们说你们的,我们听着呢!”
四叔边抽烟边笑:“别看你们老大现在在厂子里打工,人家以前本事可大着呢!一天好几万呢!”
汪氏三兄弟抬起头看着我:“说说”
“吃你们的饭吧!说屁啊!”
正说着,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起手机一看是闫凤琴打来的。
“我接个电话”
我拿着手机走出帐篷,还没接听我就看到闫凤琴站在马路对面正握着手机看着我。
我把电话挂断,朝她挥了挥手:“这!”
闫凤琴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边走边说:“我在家等了一会你没回来,我就坐出租车回厂子去找你了,门卫保安说你跟几辆大货车刚走没多久,刚好这边停了几辆,而且我看到你的电动车也在这”
我轻轻的挽住了她的手,她的小手冰凉,小脸冻的有些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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