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雾原本想提醒她，帐篷里有屏风，然而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秦清雾进到屏风后方换衣服，沈知言缩在被子里，黑咕隆咚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莫名的她脸上有点不自然。
哪怕刻意放缓了呼吸，她都特别不自在。
好不容易等秦清雾换好喊她，她才掀开被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时候手机上传来震动，沈知言划开屏幕。
魏致铭刚发来消息：[朦胧帐中看美人，美人更美否？]
沈知言手指打字：[……少说几句。]
魏致铭：[？？？？？忙成这样还有时间门回复消息？]
魏致铭：[……6]
她发完消息一抬头，秦清雾已然换了一件雾蓝色长裙，她柔软的长发散在肩后，在轻薄长裙的包裹下，朦胧的灯光衬的她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她精致柔美的五官也在暖黄色光线下愈发明媚照人。
沈知言收回视线，下意识想到了方才魏致铭说的那句话。
朦胧帐中看美人，美人的确更美了。
察觉到秦清雾望过来的视线，她连忙垂下眉眼。
“你上次在银行。”秦清雾开口问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在和那人争执？”
沈知言握着手机的动作一顿，没想到秦清雾会问景荼的事儿。
可景荼是个疯子，她没必要让秦清雾跟着她心烦，便故作玩笑道：“我们是在一起长大的，后来可能她觉得我的人生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所以便产生了些矛盾，但其实我都不关注她的，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她怎么想和我没太大关系。”
秦清雾若有所思，问她：“很多人讨厌你？”
“无所谓吧……”沈知言耸了耸肩：“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情，而且，”她说着又故作玩笑，懒散说道：“我就喜欢他们这副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没办法把我怎么样的样子。”
秦清雾从袋子里取出来一瓶牛奶，连带着一块压缩饼干一起给她：“你今晚喝了太多酒，没怎么吃东西。”
沈知言原本想借口说刷牙了，但是桌上那两袋一次性牙膏还没拆过，只能接过来，再一次对秦清雾道谢。
秦清雾随手又把纸巾给她递过来，沈知言接过来，等她吃完刷完牙的时候，秦清雾也已经洗漱完毕。
沈知言钻到被子里，秦清雾随手关了灯，只留了一盏小台灯。
“秦清雾。”沈知言歪头对床榻上的她说：“如果我待会儿睡觉说什么梦话，吵到你的话，你就把我喊醒。”
秦清雾闭上眼应道：“嗯。”她又有些好奇：“你会说出什么？”
沈知言叹了口气，低声道：“大概就是一些，天马星空的东西吧，宋玉缠说我什么都可能说的出来。”
秦清雾想起上次沈知言喝醉，说出来的话的确天马行空，想到什么，询问道：“你和你朋友是睡在一起？”
“啊？”沈知言愣住了：“不是不是！我没有……就是我觉得我总做噩梦，所以才和她视频，夜里睡觉视频来着，都像咱们这样穿着衣服的，让她盯着我听听我说什么。”
她慌乱解释的样子，让秦清雾唇角不禁弯起几分弧度。
过了会儿，秦清雾又问她：“你之前说你仇人有点多。”
“嗯，——对的。”
秦清雾思索片刻。
她并没有问她究竟是哪些仇人，也没有问她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那么多人，以及一个年轻的女孩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仇人。
只是问道：“你可以自己解决吗？”
“当然可以。”沈知言果断回答，语气透着几分坚定，随后，又犹豫道：“其实也不是很多仇人，其他人不过是……”
“棋子。”秦清雾开口道：“你上次说过了，你在和某个人下棋。”
“对……”
话题到了这里，秦清雾没再开口说话，沈知言也安静的平躺在被子里。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想到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对手，早些年的慌乱感似乎早已经不复存在，一开始面对未知的恐慌也不复存在。
而有的，仅仅是——
秦清雾开口问她：“有信心赢这一盘棋吗？”
沈知言睫毛微微颤动，她正要回答，却听到秦清雾的方向传来了手机的震动声。
秦清雾那边手机屏幕上正发出光亮，沈知言见到她划开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哪怕已然接起了电话，秦清雾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沈知言忽然勾唇笑起来：“这是对方该考虑的问题，如果那个人输了，能不能承担后果。”
她这副自信满满的语气让秦清雾不禁莞尔。
随后，她才将手机听筒移到耳边，淡声对电话另一头的人开口：“喂。”
手机另一边，秦雪柠听到秦清雾带笑的嗓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清雾平时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什么时候能明确表达出自己的开心来？
“姐……”秦雪柠犹豫着开口，纵然不甘心，还是说：“上次的事情，如果被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
秦清雾淡应了一声，又问：“上次什么事？”
“……”秦雪柠忍着心中的不满，笑着说：“上次我妈妈她想在我生日那天邀请大妈来家里吃饭的事情，如果你误会了，我代替妈妈向你道歉。”
秦清雾没应。
“姐姐，您在哪里啊？你那边风声听着有点大。”秦雪柠好奇的问道。
秦清雾告诉她：“苍骥马术俱乐部。”
“啊，果然是旭阳哥哥家里开的马场。”她说完，又觉得她是和秦清雾修复关系的，提江旭阳不合适，连忙说：“我喜欢的人好像今天也在苍骥马场，或许姐姐您还见到她了。”
秦雪柠被逼着和秦清雾道歉，她哪怕再不情愿，也要继续低头，她连忙笑着问：“姐姐您和谁在那里啊？”
秦清雾淡声回她：“一个朋友。”
“哦……”秦雪柠见她不想多说，索性按照自己方才的计划，继续和秦清雾拉进关系：“姐，我们学校最近让学生选择福利院做义工，我被分到了郊区一家名叫未来福利院的，我不太想去，听说那边的蚊虫很多，我怕过敏，您能不能帮我签个字啊，对学校说明情况。”
秦清雾眉头微蹙，没应声。
秦雪柠又道：“我和妈妈关系很远，可能是我刚回秦家的原因，您是我的姐姐，不知道可不可以……”
“不可以。”秦清雾果断道：“我没义务配合你欺骗校方。”
秦雪柠沉默许久，有些着急的和她解释：“姐姐，请你相信我，我对江旭阳没有男女之情，他也明确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他亲口对我说的，只把我当妹妹。”
秦清雾问她：“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秦雪柠噎了噎。
“我只是觉得，我们是姐妹，不应该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关系。”
秦清雾语气未变，只淡声提醒道：“先前的事我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我工作繁忙，平日里也不会关注到你在乎的那些事，如今你还在念书，把心思多用在学业上。”
秦清雾呆愣许久。
秦清雾话说的冠冕堂皇，要表达的意思其实只有一点，她不屑于关注她的儿女情长，也不屑于关注她的那些算计。
可秦清雾在装什么？不过是仗着秦家罢了。
“……姐，周五我生日那天，您真的不能来吗？我……我想和你当面道歉。”
秦清雾淡道：“和人有约了。”
秦雪柠只能说：“好吧，那姐姐您忙吧。”
沈知言并不知道电话另一头的人在和秦清雾聊什么，但是她莫名觉得秦清雾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听起来像是有点生气，冷冷淡淡的样子又有点像是丝毫不把对面的人放在心上。
她莫名觉得这样的秦清雾似乎有点酷。
她脑子里这么想着，等了许久没听到秦清雾说话，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这一整晚睡的其实并不好，她没定闹钟，担心把秦清雾吵醒，所以睡的并不沉，每过一会儿便会醒来看一眼时间门。
第二天一大早，天光大亮，帐篷外有光线透进来。
秦清雾已经不在床上了，她桌上的物品也已经被收拾整齐，沈知言猜测秦清雾也打算早点离开去公司。
她掀开帐篷开门，就见宋玉缠已经向她走过来。
沈知言穿戴整齐，伸了个懒腰，笑着对她打招呼：“早上好啊。”
宋玉缠走到近前：“走吧，送你去公司，快点，要迟到了。”
沈知言犹豫着：“可是秦清雾……”
宋玉缠无奈道：“你不怕迟到了沈家那群人拿这个说事儿呢？还不走？”
沈知言犹豫了下，随后走近帐篷，从衣服口袋里翻出来便利贴和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随后这才粘在桌上，这才拎着包裹出了帐篷。
宋玉缠一路把她送到公司门口，时间门刚刚好，还差十分钟打卡，正好来得及。
临下车的时候，宋玉缠问她：“你这身西装……”
沈知言望着她眨眨眼：“哦，秦清雾的。”
“……”宋玉缠无语了片刻，点点头：“行吧，快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顿时生出了几分女大不中留之感。
-
近来永昌集团正在沈朗星的张罗下忙着要开什么公司动员大会，沈知言在林思梵口中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难免觉得有些没必要。
由于这场所谓的动员会是全公司领导班子集体参加，和普通员工没什么关系，原本和沈知言也没关系的，然而这场动员会却是后勤部负责的工作之一。
沈知言和林思梵被安排寻找场地，几天下来俩人四处奔走，各大高档酒店沈朗星那边似乎都不满意，听主管的意思是说，沈朗星是觉得排场不够大。
周四上午，沈知言收到了前台打来的电话，说她有快递到了。
沈知言不明所以，等下楼拿到了那个文件纸袋，拆开之后里面竟然放着两张星空展的票。
……谁送的？
她疑惑的回到工位上坐下，一时间门觉得幸福来的忽然有点快。
手机上传来一阵震动声。
她划开手机，是秦清雾发来的一条消息。
——[猜测你会喜欢。]
沈知言眨了眨眼，望着对方那条消息。
她手指迅速打字：[你送来的？星空展的票吗？]
秦清雾回复的很快。
——[你那晚说喜欢宇宙星空，不想要？]
——[我公司地址是……]
沈知言连忙回复：[要要要！]
她唇角挂了点笑，又手指打字：[大恩大德，这样我欠你也太多了，忽然觉得一顿饭已经不足够感谢你了。]
——[不着急，先欠着吧。]
午休的时候，主管又安排来了新任务，沈知言和林思梵一起外出。
在去往酒店的出租车上。
“有病吧？”林思梵气的直骂街：“沈朗星要什么排场？真以为一家公司的营业额是靠排场能顶上去的？”
沈知言也觉得很不理解，想到什么，又对林思梵道：“应该是他想靠媒体的力量做宣传吧，可是……”
林思梵不屑道：“可是他想多了，他爱怎么着怎么着，既然他指定了五星级酒店，咱们就去谈，那边报价多少咱就谈多少，反正他爱排场，让他花钱就是了。”
沈知言拧开一瓶水给她：“喝口水消消气。”
林思梵接过水来，咕咚咕咚往嗓子里灌，再一次开口：“真的，不怪我那个姐姐非要让我离开这家公司，我请她对永昌做过评估，虽然她没明说，但是我觉得不出三四年，这家公司就跨了。”
“我觉得未必能撑得住三四年……”
林思梵用力点头：“所以你辞职真的太明确了，而且这些人感觉对你都敌意那么大，疯狗一样，自己过得不痛快自己憋着呗，跟野狗一样大喊大叫，戾气怎么这么重？”
沈知言耸耸肩，眼见着快到了地方，便提前准备好下车。
等出租车停好，林思梵下了车先去买了两杯奶茶，递给沈知言一杯，她小口喝着奶茶，一边走近酒店大厅，一边对沈知言吐槽道：“本来我姐姐答应好的，今天要让人送星空展的票过来，可是她助理今天说，那票被人定走了，我要再等一天……”
沈知言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已经拿到票了。
又望着她手里的奶茶，透明的磨砂杯里被她堆满了冰块，沈知言有些犹豫的问她：“不是？你加这么多冰，不怕肚子受不了吗？”
“怕什么？”林思梵无所谓道：“我这个胃，铜墙铁壁。”
沈知言：……
行吧。
“说起来那个星空展的票……”沈知言告诉她：“你别找你姐姐拿了，我那个朋友给我了。”
林思梵愣住了：“天呐，你这什么朋友？她还缺朋友吗？”
沈知言笑起来：“我也觉得她人真不错，也没想到她能给我。”
“……”林思梵有点无语：“我现在就只想知道，那个截胡抢我票的是什么人，要是让我知道，我一定——”
她牙齿咬的习惯咯咯作响。
“行行行，一定把她剥皮抽筋，我懂我懂……”
林思梵气道：“真无语啊，凭什么让我白等一天啊？”
沈知言笑着不说话，径直走到前台去登记，俩人上了电梯，一路来到办公那一层。
这家酒店在沧江市来说算是最高档的酒店之一，沈知言站在酒店顶楼的地毯上，只觉得处处都透着奢侈的味道。
负责和她们沟通的是一名身穿西装的年轻女人，她并未请她们二人进门，在走廊上和她们交谈的时候说话十分客气，一如先前在电话里沟通的那样。
然而聊到最后，说出来的却是委婉的一句：“抱歉啊二位，我们的宴会厅已经被无忧科技的许总包下了。”
林思梵一愣：“许总？无忧科技的许白露？”
“是。”女人微笑。
沈知言犹豫着问：“许总哪天要用？”
“接下来一个月都需要，他们公司刚刚和国外谈成一个合作。”女人往身后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转过身来，面带微笑：“所以……”
沈知言便明白了。
许白露不差钱，永昌就算多出钱她也爱莫能助。
林思梵却问道：“那能不能在月底那一天空出来？我们公司只在月底那天用，如果许总能……”
“这个。”对方想了想，又说：“那我再去问问许总，她正好在这里，你们谁跟我过来？”
林思梵刚要说她可以。
谁知道她目光一瞥，望向前方的办公室。
她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竟然看到了秦清雾？
——秦清雾为什么在这里？
啊……
天呐，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早知道她让沈知言一个人来了，为什么秦清雾会在这儿？
她几乎已经想象到，秦清雾看到她手里端着奶茶来谈项目会怎么质问她了。
一定又是一句：你就是这么上班的？
光是想到这个，林思梵就开始头皮发麻。
是了。
秦清雾认识许白露，所以和许白露在一起并不奇怪。
可是她抗拒见秦清雾啊！
怎么办？
眼见着秦清雾在接完电话之后，已然侧眸向这边看过来。
情急之下，林思梵迅速躲在沈知言的身后，用力把她往前一推，说：“你上吧，我忽然觉得加冰奶茶喝多了肚子特疼，我先走了哈，你加油。”
沈知言：……？
你的胃不是铜墙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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