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沈知言给秦清雾发完了消息,手机另一头的人就没动静了。
她猜测对方可能是正在忙，因为秦清雾以前就看起来很忙碌，大概是职业性质使然。
她洗完了澡，换好了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羽绒被今早出门的时候晒过,艳阳天里白日的阳光温暖和煦,晒了一整天的被子蓬松柔软。
她觉得等人回复消息有点焦灼，林思梵在微信上喊她一起开游戏，她解释了一句说正在忙，改天带她打。
小姑娘有点失望，回复她：[我觉得每天最开心的时间门就是你能带我打游戏了,没有你的日子我可怎么活啊！可真逗啊,我被举报的禁止排位了。]
沈知言被她这夸张的语气逗笑了：[那把我号给你玩？]
林思梵：[！！我拒绝，你的号匹配的全是高手，我这种混子就算了！]
沈知言笑起来。
她刚发完消息,一个陌生的沧江号码来电。
她盯着那个电话号码，不是很敢接。
如果是那个名叫孙倩倩的骗子怎么办，在电话铃声在卧室响起的那十多秒里，她在脑子里组织着措辞应该怎么怼她。
想到这里,她勾了勾唇角,随手接起来电话：“你好啊，我是秦始皇，打钱嘛？”
电话另一头的女人愣了一会儿,似乎沉默了许久，才努力组织着接下来的措辞。
“小沈，是我……”一道利落的女人声音忽然响起，又带了几分犹豫：“霍尔冉。”
沈知言拿着手机的指尖微顿。
她眼中原本闪烁的那股“我要搞事”的闪亮光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冷淡，目光望向白色墙壁上的挂钟，指针正滴滴答答的走着，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我听你大哥讲，你被沈朗星调去了后勤。”霍尔冉担心的询问着，又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沈知言淡声回道：“寒暄免了吧，大嫂您有事吗？”
霍尔冉愣了片刻，还是缓声安抚：“你想换工作吗，我公司正打算培养几名新艺人参加两个月后金果视频的体育运动新星秀，他们会需要助理，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去和人事那边沟通。”
沈知言面无表情的望着洁白的天花板，眸子里的情绪冷淡而又沉寂。
她沉默着不说话。
霍尔冉顿了顿，又说：“别让母亲担心你，小雨正在念高一，而且学习那样优秀，在外人看来她是沈家的骄傲，可你知道母亲在她身上操了多少心。”
然而当她说出这番话来，却听到沈知言笑了。
她在沈知言的这声懒洋洋的笑声里，听出了几分嘲讽的味道。
霍尔冉莫名觉得有些慌乱：“小沈，我——”
“其实我觉得，以大嫂您的性格。”沈知言淡声打断她：“在我们毕业之后，您绝对不会忽然有一天主动联系我，毕竟我一个被沈家放弃的弃子，对您而言的我毫无利用价值。”
“你为什么总这样曲解我的意思。”霍尔冉声音透着几分尖锐：“你明知道我算计所有人，也不会算计你。”
沈知言哂笑一声：“你这话说的，不怕再被人误会吗？误会我和您有些什么暧昧关系？”
霍尔冉原本以为，沈知言会和她好好说话。
她以前就是那样不拘小节的人，张扬肆意，阳光明媚，甚至原本反感她的人，到了最后也会莫名其妙的被她性格所吸引，愿意和她交朋友。
在她打出这通电话之前，她刻意忽略掉了对沈知言的愧疚感。
可在她这番话说出口之后，霍尔冉便忽然想起来，沈知言除了不拘小节之外，还会嫉恶如仇。
在这一刻，那些原本被她刻意忽略掉的愧疚感一瞬间门又重新涌了上来，那强烈的愧疚感仿佛在她心中生根发芽一般，一根根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顿了顿，霍尔冉说：“当年——”
“没有当年，您的选择在您的立场下。”沈知言打断她，淡声说道：“没有问题，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为了改变命运嫁给沈诚岗，这在旁人看来没任何问题。”
霍尔冉一时间门说不上来话。
“聊正事吧。”沈知言笑道：“先礼后兵是你曾经惯用的处事手段，单从这一点来看，你和沈家人越来越像了。”
“小沈，你能不能别这样说我？”霍尔冉深吸一口气，出声否认：“沈家是沈家，我是我。”
沈知言却并不理她，她掀开被子起身，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端起了马克杯去饮水机前接水。
她轻飘飘的一声：“哦，是吗？”
这声反问让霍尔冉沉默下来。
沈知言的直接让她不知所措。
对方甚至一眼看穿了她主动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出于某种利益关系，而非和她叙旧。
其实沈知言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心思通透，而且聪明。
很多事情她心里其实都有一个准则，人情往来的事情她也不是不懂，只是平时都被她很好的掩盖在了那副天真烂漫的面孔之下。
她其实有些看不懂沈知言，她是看不上别人尔虞我诈的算计，还是不想参与，觉得无聊？
她听到了对方小口喝水的吞咽声，眼见着沈知言耐心逐渐消失，霍尔冉说道：“欢檀娱乐的老板，需要你写《夏日回响》第二部。”
“哦，”沈知言在椅子上坐下来：“我拒绝。”
“……”霍尔冉顿了顿，说：“这一次和上回不一样，他们会开出很可观的数字，毕竟第一部盈利十分可观，被公司高层看重。”
沈知言面无表情：“你上一部拿到多少奖金？”
霍尔冉一愣。
“让我算一下，虽然当时第一部我把剧本交给你的时候，他们只开出了十万稿酬。”沈知言缓缓说着：“但是票房两个亿，根据换算的话，你们公司至少盈利七千万，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年终奖应该是几十万不止。”
“这些钱并不是我私自取走，你知道，你大哥那阵子刚打输了官司，他赔了不少钱，而且父亲又放手不管，甜甜那时候在生病，她需要做手术。”霍尔冉解释道：“当时也是你亲口答应的，你如果想追回那笔钱……”
“严重了严重了，我这人对小孩儿和老人家心软，我总不至于看着一个无辜的孩子没钱治病，对吧？”沈知言说完，又说：“可问题就在于，现在的我可没义务帮你。”
“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吗……”霍尔冉顿了顿，又问她：“我以前对你不好吗？我只是错了那一次，我只是错了一次，你就想永远把我钉在耻辱柱上永不超生吗？”
“别这样说，大嫂您又严重了。”沈知言心平气和，和她耐心解释：“您当时学校论坛那帖子一发出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可是我呀，毕竟我勾引大嫂，破坏您和大哥的感情，是个恬不知耻的第三者，对吧？”
霍尔冉皱眉。
她实在不想和沈知言闹成这样，毕竟温南初亲自喊她去了总裁办公室，和她提要见Jupiter这位编剧。
她在办公室的时候，原本想应付过去，然而对方态度坚决，非见她不可。
她只能谎称Jupiter目前不在沧江，为的就是担心沈知言不配合。
“你能再帮我一次吗？最后一次。”霍尔冉软下语气来：“我之前犯了大错，贺岁档的那部电影的编剧是范家青，我为公司找来的，结果票房平平，如果我不能继续为公司创造盈利，我的主管位置怕是待不久了，你知道的，如果我的工作不保，而你大哥如今又不被沈家看重，将来我们……”
“那部贺岁档吗？”沈知言忽然开口，一副恍然的语气：“我看了，和我的相亲对象一起看的。”
“相亲对象？”霍尔冉一怔：“那你——”
沈知言嗓音带笑：“啧，那剧本可真烂啊，可她看哭了，挺感动的……”
霍尔冉蹙眉。
沈知言感叹完，不等霍尔冉反应，直接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霍尔冉望着安静下去的手机屏幕，痛苦的闭了闭眼。
沈知言完全不配合，也并不想和她沟通。
她其实应该开心的，她们多年同学，又关系向来要好，对方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她就算被吴桂澜逼着性子沉稳了些，但是一旦开口讽刺人，就说明她心里真的在乎。
她在乎过去，就代表她没能忘记过去，她甚至可以把她曲解成，沈知言这是在在乎她。
可她就算全程讽刺她，却每一句话语气又是那样的平静。
想到这里，霍尔冉原本苍白脸上的欣喜感又瞬间门消失。
沈知言不配合写第二部……
温南初那边又怎么交代呢？
幸好，从温南初的语气中不难猜测出来，对方给了她足够时间门去处理这件事，来日方长。
想到此，她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历，周五那天被她用红色的马克笔做了个标记。
——沈知言的生日要到了。
虽然沈家不会为她操办，但是对她而言，或许可以在那天去见见她。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她和沈知言的大哥沈诚岗结婚，从那之后她便再也没主动见过沈知言，周五那天沈家小辈们的聚餐她也是以工作繁忙为由，能推就推。
她其实很想见她的。
一直都很想……
沈知言一通电话打完，她神色平静，冷淡的眸光里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一杯水静静地喝完，又拿到厨房去洗了被子，重新放到桌上放好。
霍尔冉打来这通电话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刚躺会床上，正打算开把游戏带林思梵玩一把娱乐局，宋玉缠的消息却发了过来。
[宋玉缠：明天你下了班，咱们去马场玩吗？]
沈知言想了想，手指打字回复：[我有安排了，但是不确定对方的时间门安排。]
[宋玉缠：啊？你明天没空吗？我和王学升他们都约好了啊，京城江家在沧江新修的马场，刚开业不久。]
沈知言思索片刻，还是回复：[你等我考虑考虑，明天中午之前给你回复。]
[宋玉缠：行，那我们先把票给你留着]
[宋玉缠：这票太难弄了，不愧是京城首富的产业啊，这派头真足。]
沈知言：[不如你们先找别人，万一我去不了……]
[宋玉缠：什么别人，必须是你，别人哪有你重要。]
[宋玉缠：江家那位小少爷江旭阳这几天来了沧江市，我猜测是不是暂时要接管江家在沧江的所有产业啊。]
[宋玉缠：说起来吴女士那边不是和江家有点亲戚关系吗？]
沈知言对这些了解的不多，便回：[她们好久不联系了，十几年了吧，而且江家也看不上我们这种穷亲戚吧。]
[宋玉缠：随便吧，他们上一代的事儿和你没关系，你别掺和啊。]
沈知言唇边挂了点儿笑，回她：[你放心，我一直没见过江旭阳这个名义上的表哥，以后也不会见到。]
[宋玉缠：那就行，我听人说他玩的可花了，换女人开趴跟玩儿一样。]
沈知言对这些不感兴趣，她正想转话题。
宋玉缠却谈性大起，直接把电话打过来，和她继续科普这江旭阳在娱乐圈的各种花边新闻。
聊来聊去，话题才终于又回到了马场上来，沈知言便告诉她，明天尽早给她回复。
秦清雾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了进来。
她惊讶望着那通电话，脑海里似乎涌现出那人矜贵冷淡的优雅身影。
沈知言划开来电，接通电话：“喂。”
电话另一头，听到她嗓音透着几分沙哑，缓声问她：“感冒还没好吗？”
沈知言连忙解释：“已经好多了。”
秦清雾的声音透着几分疑惑：“那你的嗓子怎么回事儿？”
沈知言犹豫着说：“就是……刚才接了个电话，和那人说话的时候聊的有点多，嗓子有点干。”
对面的人沉默几秒，才低声问她：“也是你的朋友？聊的开心吗？”
沈知言愣了愣。
“一通是朋友，另一个电话……”她没想到秦清雾会顺着她的话往下继续问，呼出一口气来，淡笑着说：“不是朋友，聊的……不好不坏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电话另一边，对方那富有磁性的好听嗓音里似乎带了几分笑：“所以一开始，是和人在吵架吗？”
沈知言一愣。
这都能猜到吗？
——这女人也过于聪明了啊。
“就是……也不算吵架。”沈知言讪讪的低声说：“顶多算是你来我往的交锋而已，她故意用道德自我委屈来压我，我则是完全不接招。”
“嗯。”
沈知言从她那声轻缓的低音里，这回彻底听清楚了，秦清雾就是在笑着对她说话。
秦清雾嗓音含笑，问她：“所以是吵赢了，对吗？”
“……”沈知言有点不好意思，她不自觉捏了捏耳垂，小声说：“都说了不是吵架，顶多算是辩论。”
秦清雾没打算再继续深究下去，而是开口对她说：“你的消息我看到了。”又淡声解释一句：“方才你持续在通话，所以没第一时间门联系你。”
“对，刚才我和人在吵……”她反应过来，立刻自我反驳：“在辩论来着，是辩论！”
“好，你们在辩论。”秦清雾应和着她缓声而笑，又对她解释道：“我这一周的工作行程安排有些满，明早去了公司再给你答复好吗？”
“你……哎呀，秦清雾你。”沈知言原本还推测她特意打电话来是已经有了决定，没想到竟然只是为了告诉她，需要明天给出答复。
“你也太客气了。”她有点不好意思，说：“也不用特意打电话过来，你直接微信回我就行的。”
秦清雾云淡风轻道：“没关系，恰好有时间门。”
沈知言笑起来：“那好，反正你工作要紧，我是觉得你的钻戒那么贵重，如果给你寄去公司，会不会不太安全，而且……”
她犹豫着，又有点说不下去。
要不要直接在电话里把她想买科技星空展票的事情说出来，可如果现在说了，她又还没准备好礼物，是否太过于没诚意？
不如到时候吃饭那天再说……
见她沉默，秦清雾淡声问她：“而且什么？”
“等我们见面再说行吗？”沈知言说完，又想到什么，继续问道：“你对餐厅有要求吗？比如不吃哪里的地方菜？”
秦清雾思索片刻，回她：“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沈知言顿了顿，还是没把脱口而出的火锅说出来，而是道：“就一般都挺喜欢吃的，不怎么挑。”
秦清雾平时总是一副西装优雅的成熟女性姿态，她潜意识觉得这样的人，大概率是不太喜欢走进火锅店，然后染上一身火锅味道出来的。
“既然这样，”秦清雾淡声应道：“那你来安排，我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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