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修真之人生命漫长,谁还像凡人那般记忆庆祝自己的生辰?
谁会?帅郭会。
每年三月三,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得想办法造出来一颗肖似的送给她当惊喜。
步惊莲在两人的爱情中从未品尝过苦楚,她应有尽有,她拥有帅郭全部的、富足的、毫无保留的爱。
帅郭笑道:“那么,后会有期。”
所以呢,她应该感谢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么?应该感谢对方那一丝在泯灭的人性中尚存的光亮么?
是的,步惊莲那一瞬间确实该死的庆幸,她不可遏制地庆幸故里有那不值一提的些微良知,否则她将什么都不剩下,无论是白骨、红莲、还是可笑的……五二零——帅郭最后的表白。
哈哈,这种心情跟感谢杀人凶手竟然留下一具全尸有什么区别?
步惊莲恶心崩溃的想吐,她真的弯腰背过身去干呕了几声,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嗓子口。
她痛恨刚才那刹那的“庆幸”,因为这是对仇恨的背叛,对帅郭的侮辱。
这算什么,又一次诛心吗?
步惊莲跃下月台上的圆洞,身形不稳,竟然崴了脚,骨骼错位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是如此明显。
大概是第一个修士崴脚的可笑案例。
她仿佛不知疼痛,浑身颤抖蜷缩在帅郭身边,手指小心翼翼贴着他冰凉的手骨。
好冷。
步惊莲打了个寒颤。
她的眼睛看着空出的月台,光亮只有从那儿才能透出来。
她将月台归回原位,将化为水珠浮在空中的池水复原。
便瞧见周边顷刻暗下,但铁岩上渐渐浮现外面的场景。
水纹潋滟荡漾,浮雕很精美,红莲很冶艳,外面很安静,望的久了,甚至怀疑某段根茎长高了一节,某朵莲花盛放了一分。
你瞧,那尊浮雕是不是在对我笑?
他就这么在这里躺了二十年,期间,眼睁睁看着她来了又去。
在过去的三个月,他感受着莲子迫不及待钻出血管和肉体的痛苦,听着这些血莲嗜血生长的悄然声音,看着红莲一日比一日繁茂茁壮,计算着自己何时被吸干死去。
在弥留之际,意识溃散,却仿佛清晰地看见了两人结为道侣的喜庆场景。
于是他一刹那忘记了所有苦不堪言,腐烂的脸上似乎面带红晕地说:“要。”
要结为道侣。
步惊莲所有的防线彻底溃不成军。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我不喜欢红莲了,你回来好不好,你醒过来,我们成婚,我们成婚……”
她紧紧贴在帅郭冰冷惨白的尸骨,撕心裂肺哀嚎,五脏六腑都在剧痛悔恨。
修炼室内的声音传不出去,纵然凄厉惨烈、痛不欲生,外面也听不到分毫。
他也听不见分毫。
这里红莲并蒂,但人不成双,向来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步惊莲绣满灼艳红莲的衣裳铺散开,远远一望……
像极了吉祥如意的鲜红婚服。
白骨成婚,红莲见礼,恰似今晚红云缠身的圆月。
她们都等到了,圆满无边,如愿以偿。
……
闻人瑟绝的意识刚与十二宿冕台联系,他再次查看帅郭的命星,发现与之前所见迥然相异。
这次的星象显示,帅郭死于近期。
也就是步惊莲说的几天前。
那种惊悚感是史无前例的。
闻人瑟绝不会天真地认为自己第一次看错了,他很清楚,是星象忽然改变了。
这也太可笑了,星象不受命运走向的控制,不是轨迹的映照,反而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意志诓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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