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御史本想带着耿南仲,直接找皇帝去。
出了资政殿,老御史被室外的风一吹脸面,也很快清醒冷静了许多,有些事情仅仅凭一腔热血和义愤填膺的孤勇是不够的,就这样两个光杆司令去,有些势单力薄呀。
童贯权奸久得皇帝宠信,轻易可告不倒他,不能灭灭他的煞气,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只怕此权奸日后会更加骄狂,无法无天。
而且除了要告童贯,还要参奏宰执王黼,这位也是不简单的主。两位都是朝中大佬,大而如虎。
既然要告,那就得即便是老虎,就算是击毙不掉老虎,也得从老虎嘴上拔下两颗牙来。否则,谏告的意义何在?
对,叫上朝中的御史们逼谏。阵势越大越好。这位胡老大人一念至此,从资政殿折回到御史台,老大人在御史中的影响力本来就首屈一指,回到御史台,只三下五去二将资政殿所遇之事一讲,只分秒儿功夫便已博得到四十多位御史怒不可遏、义愤填膺,誓要同他一同进谏皇帝,状告童贯这权奸。
这也就是为什么除胡安国、耿南仲外,丹青宫外还跪了四十来位御史言官们。
杨云猫着腰,站在龙床后面,像前世看电视上历史权利斗争剧一样,看不到前面人说话的神情样貌,但用心静静聆听着告状之人声情并茂、抑扬顿挫,这不亚于听一场声情并茂的报告会。
不知是古人讲话就是比后世之人更有激情和水平外,还是这位胡大人就是如此这般有水平,让人闻之,竟然热血沸腾。杨云自忖,不过以自己小仆从的身份,即便心里也有些不愿置之事外的想法,但自是不可能在这种场面上插上两句。
其实比之太子与恽王,现在更应该关注的是:金人使团中极可能有金国皇帝本人。这才是当前朝廷全体上下应当第一时间要关注与紧盯的,这才是当前第一大事、要事。可是这个时候,朝廷上下却还仍然蒙在鼓里,朝臣的精力卷在了窝里斗里面。
杨云再看看福金。这个时代,女子不得过问政事,从刚才一听说胡老大人要进得这丹青宫内,福金在徽宗皇帝一个眼神的示意下,便自动找地方躲避起来,便知女人对凡是涉及到朝中政事的事一定要回避。
福金本来就对政治没有丝毫一丁点儿兴趣,再加上刻意躲藏在这龙床后面,就更加没啥兴趣要听这俩老头儿到底要讲啥。
只是不愿意听,不代表就听不到,与听到的内容相比,更能吸引福金注意力的是胡老大人讲话的腔调。
都差不多快年过八旬快入土的人了,说起事儿来,竟然还这般有精神劲儿,声若洪钟,慷慨激昂,抑扬顿挫,这比二十几岁的小伙子都有精神劲儿。
福金实在很是好奇不解,以前听父皇讲,这胡老大人都这七十八的高龄了。这样的老人,什么事儿不能心平气和地讲,竟要这般唱大戏似的,声情并茂,行为乖张,用这么大气力,实在让人佩服,但又让人感觉有点儿搞笑。
怪不得有时候父皇很烦这一帮子大臣,原来烦是有烦的道理的,做皇帝也真不是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子,风光无限,威风凛凛,幸福无比,想骂谁就骂谁,想揍谁就揍谁。
福金觉得自己真的忍不住,真想好心提醒一下这老头儿,跟父皇讲话,不必这般用力,这样真累的慌,小心对身体不好。
但福金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可是猫在这龙床后面,轻易可不能暴露,否则被这老大人看着不顺眼,来一顿弹劾,那不但给自己找事儿,还给父皇找麻烦。嘿,别说要好心提醒人家,纯粹是没事找事。
望着福金脸上闪烁不定的表情,杨云只觉紧就一床之隔,床前和床后真的是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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