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炎窟山的封印,可是四名元婴老怪以岩窟山本身为阵盘联手布下的,内中蕴藏的火元何其充沛,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又岂是说破就能破的?!
果然,伴随着一声干天巨响,地动山摇中,封印虽被触动,却丝毫无损,只荡起阵阵涟漪。
忽闪的火苗,浑似狐狸的耳朵。
反观那朱雀血灵,在撞击的瞬间便受到封印的反震之力,在天然火元的侵蚀下,自鸟喙开始,轰然溃散。
这局面,委实愁坏了破印一方。
诱捕散修的计划失败之后,不论牟临川还是血蝠王,都知道事情已然浮上明面,能做的只有抢时间,赶在一甲子时日将尽、封印最为薄弱之前,准备万全。
为此,两边再不缩手缩脚,索性速战速决,直接屠灭红崖洞、无忧山庄等多方小势力;加之血灵鼎早前吸食的血肉,终于凑足九百九十九人,达成开鼎的最低条件。
原本信心满满,以为手到擒来,毕竟当年封印大战时,牟临川还是天之骄子,参与极深,故而对封印暗存的某些破绽心自然知肚明。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
这两百年来,各家老祖每每云游回归,必暗里修缮加固,将存留的些许破绽逐一抹去,这才致使牟临川蓄力一击无功而返。
得见此状,有人欢喜有人愁。
落云子面露轻笑,悄然坠空。
“横眉你这老匹夫,不愧我的好师尊,原来一早便有防备?”牟临川似也想通了,恨得咬牙切齿,“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知难而退了?妄想!本座一番心血岂可白费?!”
把心一横,牟临川咬破舌尖,喷一口精血飘上半空。血灵鼎得此滋养,猛然又大上两圈,释放出一只更为庞大的朱雀。
牟临川变换法诀,正要再度催功,不妨人影乍闪,落云子已然出现在顶上,一个倒栽葱下来,看准了天灵盖,摊掌就拍。
砰!
炸耳的撞击声中,气浪散荡。
牟临川无恙,甚而连头也没抬一下,只是施法因此被打断,不得不另行结印,免不得耽误些许工夫。
一袭红影,手心向天,正正与落云子掌面相抵。
“啧啧啧……”血蝠王摇头嗟叹,“想不到堂堂净妖宗宗主,竟也行偷袭这等下作勾当?”
“只要能屠灭尔等悖逆,无所不用又如何?”落云子手上再发力,借势与蝠王分落两边,“本座功过是非,后人自有公论,几时轮到你一个孽畜评头论足?”
“牟道友,汝之背后交由本王,你且安心破印。”蝠王叮嘱一句,转而冷眼望着对面,“嘴皮子功夫倒是长进不少,就不知手脚是否同样利索。”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正有此意。”
一言不合,双方已撞在一处。
元婴与化形级别的斗法,动静岂会小了?为免身后的牟临川受到殃及,蝠王招招重手,意在最短时间内将人逼退。
而落云子这边,似乎另有盘算,不愿直撄其锋,且打且走,只引蝠王遁往高处。
没多久,想是距离足够远了,落云子猛而大喝:“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天音未落,地面上一阵莫名波动,三道人影骤然出现,因为遁速太快而有些模糊,各拍一掌,朝牟临川身上不同部位按将过去。
乒!
乓!!
轰!!!
三声连响过后,牟临川依旧安然,只是在他周围,六道人影凭风矗立。其中三人背身负手,将牟临川护在垓心,与对面之人彼此相望。
原是其他三宗宗主到了。
炼器阁“烈火奶奶”,回千朵。
药香谷“妙手圣姑”,方荣芝。
神泉宗“灵幻真人”,沈道富。
而妖族这边,同样令人不敢小觑。
一人尖嘴圆耳,银须裹腮,状似老鼠;一青脸道人,脑后的狮头象时隐时现;昔日截道蝠王分身、暗助猎妖客逃离飞鼠山的那只穿山甲,不知何时修得完整人身。
与道门相较,妖族的阵容非但不弱丝毫,反而更胜一筹,因为就在四宗宗主盘算双方实力差距的时候,又出变故。
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像只兔子。
佝偻老者两只大手,黑如蝎钳。
青年书生脚踏之地,朽木萌芽。
……
这后来的七人,已不止化形的灵妖,更有树精之类的精怪,各自分位站定守住血灵鼎,遥望着四宗宗主,满脸戏谑。
“又是下三滥的偷袭。”
“所谓道门正派,不过如此。”
“堕落了,堕落了啊。”
“你几个可不知道,人家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此等手段当然信手拈来。”
众妖王极尽奚落之能,四宗宗主却无暇搭腔;尤其落云子,的确是被眼前的阵势惊到了。
扯什么犊子,十一只王级灵妖?!
何时有了这等规模?
是这帮妖孽藏得太深?
若是情报疏漏,何至于斯?
还是说林通瞒而不报?
难道……他才是真正的奸细?
疑心病犯,各种思绪纷至沓来,落云子纵然自恃修为淡定惯了,此刻脸上也不免青一阵白一阵
不过,此刻容不得震惊与细想,落云子稳了稳心神,暗以神念传音,问道:“几位可有对策?”
方荣芝三人同样面色难看,能有什么办法?脑海里甚而蹦出另外一个念头:这还只是山中最为好战的一拨,若算上那些一心修持隐世不出的,又作何局面?
“封印在,便有转圜余地。”
“到底是老祖们联手所布,又经多番补全,断不至于就此易破。”
“退一万步讲,只要黑风不出,我等据守山门,凭借护山阵法自可保全。”
“与我所想不差……至于灭妖之事,再从长计议。”
四人偷摸摸交流几句,几无良策,所思所言不外落脚在一点:就看封印本身的强度了。
“大王万岁,吾族必胜。”
“大王万岁,扬吾族威。”
“大王万岁,兴我王族。”
妖兵妖将山呼海啸般的呼喝,将四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临阵走神,”血蝠王虽离得远,但催运妖元,利用天地间元气的感应与震动来传声,仍如面对面一般清晰可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臭蝙蝠,”落云子眉头紧锁,“休要得意。”
“平日不登门,并非怕了你,只因时机未到。”蝠王桀桀冷笑,“今次,便叫你感受一番吾族怒火。”
“怒火?当心把自家一身毛烧光。”
“落云老道!而今局势,你看不清?”蝠王怒喝,“若知趣退避,待祖爷出山,本王保证美言几句,让尔等死个痛快。”
“想让那个老不休出来?”落云子手指一干化形妖怪,“就凭这帮乌合之众?笑话。”
“有何不可?”
“你也不看看,那姓牟的叛徒有没有这个本事。”
只此一句,便将所有目光引向下方。
恰逢牟临川调匀气息,凭借记忆,选定了原本存在的另一处破绽,催动朱雀血灵,朝着封印发起第二次冲击。
轰隆——
剧烈的碰撞声,一时盖过了天上惊雷。
等到相似的火气涟漪平复下去,仍旧不见封印有丝毫松动的迹象。而那朱雀,许是因为精血的加持,也只是色泽变得暗淡,并未如先前那般消散。
“如何?”落云子心里悬着的石头暂时落了地,忍不住连声大笑,“就算我等身死,尔等也休想得偿所愿。”
血蝠王见状,也是干着急,高声喝问:“牟道友可还有法子?”牟临川应道:“确有一法,只不过……”
“那尽管上呀,”蝠王岔道,“我等拼死护你周全。”
“好。”牟临川斟酌片刻,目露坚定,“劳烦各位道友为我护法。”
“你个助纣为虐的叛贼。”落云子气极无状,手指牟临川破口大骂,因为其口中的法子,虽是不得已方可为之,却不难被猜出门道。
血炼。
当前情势,纵然无法完全祭炼成血炼之宝,但至少能争取那么半炷香的工夫,让牟临川对血灵鼎拥有极致的掌控,用以破印。
至于威力怎样,当然见仁见智。
妖族方面,自是无论如何都要尝试的。
而道门这边,已然想通了某些关键的节点,再无先前那种愤愤不平;尤其落云子,根本不以为意。
前一回,朱雀溃灭。
这一回,血灵暗淡。
两度破印,皆是惨淡收场。
即便血灵鼎得到心血加持又如何,能掀起多大风浪?顶多让封印抖得更为猛烈些、让朱雀不至于那么无精打采罢了。
这结果不难预料,但牟临川却选择视而不见,甘冒血炼反噬的恶果,执意破印,引得回千朵三人阵阵愤慨与惋惜。
“唉……这真是入了魔障。”
“昔年天骄,何至于此?”
“牟道友,回头是岸。”沈道富情真意切,“就算破印成功,那黑风出来后就必定念你的好么?你何苦执念如斯?”
此番谈话,皆是运功传音,远近可闻。结果沈道富语音刚落,明显是在回应他后半句话,竟从那火山口中传来一道人声。
“老朽……当然感念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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