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知礼守礼,是最中正平和的君子,也就是说,只要萧绍对他做一些不那么“君子”,不那么“守礼”的事情,甚至不用多过分,戚晏自己就能恼起来。
不过有趣归有趣,日后逗弄人的时间有的是,萧绍也不至于没品到欺负病人,他将戚晏的伤口处理好,便大发慈悲将他的裤子放了下去,戚晏于是俯身,吃力地扎好了。
萧绍在一边凉凉道:“那么赶做什么,反正太医来了,你还要解的。”
“……”
戚晏系袜带的手一抖。
袖子跟着颤了片刻,一张巴掌大的纸片掉落出来。
恰好落在萧绍鞋边。
戚晏望着那纸,刻意移开视线,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可放松下来的身体却再次紧绷,染着薄红的面孔也重新变为惨白。
萧绍将纸捡起来,只见上头铁画银钩的两个大字“平章”。
他当了宋太傅那么多年学生,只一眼,就认出了宋太傅的字。
私通内臣是重罪,这张纸要是递给皇上,宋太傅或许不会有事,可皇帝正在白银失踪案的气头上,戚晏免不了一顿棍棒。
少说二十,也可能三十四十,总之,不丢掉半条命,这事儿别想善了。
萧绍道:“宋太傅给你取的字?”
“……”
顷刻之间,戚晏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他动了动膝盖,似乎想从榻上移下来,跪倒地上。
那样大的血口,接着跪,萧绍不想知道该有多疼。
他挥手制止了,淡然开口:“君王坐朝问道,垂拱而平章,然后海晏河清,天下彰明。”
萧绍将字条递还给他:“你确实有辅佐君王的本事,也或许真能许天下海晏河清,这字取得不错。”
而后他没再多说,转身出了车厢。
“……”
戚晏接过那纸,静静看了很久,而后贴身收在了衣襟之中。
他将手指压在字条上,指腹的热度仿佛将胸口烧灼出了大洞,越发的虚无空茫,而戚晏勾了勾唇角,像是讽笑。
辅佐君王?
他如今,也配吗?
*
马车一路悠悠驶入府邸,等将人放到卧室,太医也提着药箱过来了。
戚晏身份特殊,不好见人,白银失踪案闹得满城风雨,皇帝雷霆震怒,厂卫倾巢而出,人心惶惶,如今这京城里,姓戚都是罪过,不少人想要戚晏剥皮囊草偿还罪过,贸然宣诏太医,即使是皇子传召,说出去也不好听。
于是萧绍在他面前垂了个帘子。
福德海欲言又止,担看着自家主子,终究没说话。
——谁家正经近侍看病,还用个白纱挡着啊?
而戚晏蜷在帘子后,太医先瞧了腿,止血消炎后,又摸了摸脉搏,戚晏在牢中住了些许时候,还遭了刑罚,身体亏空的厉害,脉搏虚而无力,总而言之一句话,得好好将养着,否则时日无多。
萧绍颔首。
前世戚晏死在福佑寺,便是时日无多,回天乏术。
萧绍微微闭目,还能想起那时戚晏阖眼时的样子。
清癯瘦骨,油尽灯枯,当年丰神俊逸的少年探花,终究是成了荒山野寺中的无名枯骨。
他偏头去看,床上人虽算不上形销骨立,却也受尽磋磨,不知道这一幅身子,还养得养不回来。
萧绍道:“不拘泥与药材精贵,尽数用了……还有,日后,你每隔半个月,来给他看一次诊。”
太医垂首应了。
二殿下这样说,太医自然不敢怠慢,细细的诊过了,萧绍不懂医术,也懒得站在这里闻药味儿,他晃了一圈回来,却见太医已经走了,而戚晏正将封红纸交给丫鬟,低声嘱咐着什么。
那丫头得了令,便欠身走了。
萧绍在门口拦下人,没问信里写了什么,只问:“戚晏叫你干什么去?”
丫头一惊:“戚,戚……”
戚晏是萧绍的近侍下人,又是净了身的,可他这样年轻俊朗,丫头也没法将宦官的名号叫出口。
萧绍皱眉:“结巴什么,叫公子吧。”
“戚公子让我将这些银票给九里胡同的戚大娘子送去,让她们想办法贿赂贿赂嬷嬷,这两天别接客。”
戚夫人在抄家当日不堪受辱,一尺白绫了解了性命,这里的戚大娘子,指的是戚晏的亲姐姐。
银票薄薄一张,想来是近侍的俸禄,戚晏提前预支了,也难怪他眼巴巴的非要给萧绍当近侍,原来是缺钱。
……可是九里胡同?
萧绍一顿,想起了什么。
戚家满门抄家,却不是满门处斩,戚家男丁死的差不多了,女眷却还在,多数发配到教坊司成了官妓,而地点,就在这九里胡同。
可是这两天别接客,为什么是这两天?
这时,小屏幕扇了扇,飞了出来。
66有点害怕萧绍,除了发布任务,别的一个字也不说,只道:“重要剧情节点,请宿主在两天后前往九里胡同,带来剧情重要道具——《戚大娘子的绝笔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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