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怀拿出手机,打开微博：“要我再帮您回忆一下，这事情之前闹得有多大吗？”
他输入“顶替”两个字，相关的热搜和新闻立刻跳了出来。
#S省男生被顶替上大学#
#冒名事件仍在调查中#
#涉及高考冒名事件学生或不止一人#
随便点开一条,里面全部都是对冒名者的声讨和对官方尽快彻查的催促。
【高考那可是改变人命运的机会！这些人怎么敢的啊？？？】
【我就是从小村子里考出来的,完全不敢想象,假如我当年的成绩被人替换,有人顶着我的名字上大学,我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坐牢！主使和参与者全部都应该坐牢！！】
【必须严惩他们！！】
吴怀顺便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地把事件的背景报道念了出来：“一个月前,S省某县男生小x在网上发帖,质疑自己当年的高考成绩被人调换顶替，帖子一经发出便迅速在网上发酵，而警方在介入调查之后,发现小x所列证据确有其事……
现在警方已经依法将顶替小x分数的男生和协助人员逮捕拘留,余下涉案者正在调查当中。”
他冷笑看向柏国熊和薛婕：“你们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他也没干什么坏事’这样的话的啊？”
“柏一彬高考的时候,把别人的录取通知书截了,用别人的名字去上大学，你们一张嘴两张嘴瞒得死紧,现在遭报应了,被查到了，知道来跟阿焕这个哥哥说了？”
“我就说他当时高三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转去小县城的高中！”
柏国熊和薛婕被说得脸色发白。
“血、血浓于水啊！”柏国熊干巴巴地解释道，“一彬他现在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知道错了，就该接受他该有的惩罚。”
吴怀又晃了晃手机：“而且我其实很好奇，你们是怎么会觉得，这么一件事情，是能够光花钱就可以压下去的？”
“叔叔，您那个说三百万就能摆平事情的‘朋友’,该不会是搞诈骗的吧？”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像是捅了柏国熊的马蜂窝：“你别胡说！”
柏国熊一张黝黑平凡的脸都被气得发红，显然是极为愤怒：“吴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想让柏景焕拿钱给我们去救一彬！！”
他唰啦一下站起来：“还有你，柏景焕！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让你这个经纪人在这里讲半天，说到底，你不就是不愿意救你弟弟吗？！”
“血缘亲情都不顾的畜生！！”
柏景焕整张脸都紧紧绷着，腮帮子咬得死紧，显然整个人的情绪也绷到了一个极点。只是他仍然忍耐着，没有反击回去。
薛婕也跟着站了起来：“呸，真是白把你养这么大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告诉你，柏景焕，你不想出这个钱就算了！”
柏
国熊大声地指责道：“三百万，我和你妈大不了砸锅卖铁地凑出来，把一彬给救出来，我们一家人还是可以在一起团聚！”
“但是你！柏景焕！你就是眼里没有亲人的混蛋！罪人！”
他咆哮道：“你在我们家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柏景焕终于抬眼看向对面的夫妻：“说完了吗？”
“说完了的话，你们可以走了。”
他一字一顿道：“你们之前找我要钱也好，想让我带柏一彬也进娱乐圈也好，我都照做了，他抓不住机会，我也尽力了，但是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柏景焕话音刚落，柏国熊直接一杯茶水朝他泼过来：“畜生！”
然后他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转身怒气冲冲地冲出了包厢。
薛婕也骂了一句：“白眼狼！”
随即看都不看一眼被泼到的柏景焕，追着柏国熊离开。
吴怀在柏国熊泼水的时候就想站起来挡，奈何反应实在不够快，只挡住了很小的一片。
他急忙抓了纸巾擦柏景焕脸上的水：“哎，还好这就是普通茶水，你快擦擦。”
柏景焕动作缓慢地抬手，没有接到吴怀的纸巾。
他蓦地将脸埋进手心，脊背也微微弯下去：“没关系。”
“我想得挺清楚的，”柏景焕道，“柏一彬的人生已经被毁了大半了，我不能让我自己的人生也跟着他被毁掉。”
“只是我想不明白，爸妈他们为什么……”
吴怀的动作也不由一顿，他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这，俗话说得好，百姓爱幺儿嘛……”
偏爱小一点的那个，在家庭中也是常见情况。
就是柏父柏母这个偏爱的程度，多少是有点离谱了。
“不过今天闹成这个样子，他们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再找上门了吧？”吴怀又道。
他是不信以柏父柏母的能力，真能把已经处在被调查当中的柏一彬捞出来的。
只是就算最后尘埃落定，以柏景焕在圈子里的咖位，也很可能有有心人把柏一彬的事情挖出来，当做攻击他的武器——还不说到时候柏父柏母会做什么都不一定呢。
这么一想，他要准备的事情还真不少。
吴怀头痛地揉了揉额头，猛地瞥见坐在旁边戴着口罩，从头到尾当真完美spy工作人员，一言没发过的姜觅雪。
“等等，”吴怀突然回过神来，“姜觅雪，你不是说自己是谈判专家吗？”
谈呢？判呢？
她真是来看热闹的啊？
姜觅雪摊摊手：“你们这不是已经把人劝退了吗？”
吴怀：“……”
他骤然有种花了五万块钱买了个没用玩意儿回家的心痛。
完了，这下什么都被姜觅雪知道了……
“不过，”姜觅雪往下拉了拉口罩，“对于你们刚刚的争吵，我其实有一点浅薄的个人看法。”
吴怀：“？你说？”
柏景焕的脸也抬了起来，露出一双有点发红的眼睛，看向姜觅雪，表情中透露出些许疑惑。
姜觅雪问他：“柏老师，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做个亲子鉴定呢？”
……
砰的一声，吴怀用力关上车门。
吃完饭出来，时间已经到了深夜。白天燥热的温度也散去，马路边吹过一阵很轻微的风。
他往副驾驶的位置上绕去，一边搓了搓脸，语气愤愤不平：“邪了门了！”
“我怎么会相信姜觅雪的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姜觅雪的声音幽幽从后排传了过来：“我听得到。”
吴怀：“……”
柏景焕刚刚喝了一顿闷酒，加上这几天各种加班拍摄，人已经倒在保姆车的最后一排睡了过去。
而姜觅雪的声音又在车空间内响起：“按你们说，你和柏景焕认识搭档多年，而且看起来你对柏景焕的家人也很熟悉。”
“平心而论，你觉得他们长得像吗？”
司机尽职地开着车，并不参与到他们的对话中来。
徒留吴怀咋舌几秒。
老实说，柏景焕和柏国熊夫妇确实长得不像。
作为大学时期就被相中出道，这么多年人气一直不错的艺人，柏景焕的长相自然是相当帅气。再加上他眉眼间自带的一点正气和阳光，演起正面人物来简直是得心应手，不然也不会被柳明亮相中作为男主了。
而相比起来，柏国熊和薛婕都只是十分普通人的长相，加上人到中年纷纷发福，扔到大街上只会一秒被人海淹没，比路人甲还路人甲。
甚至吴怀也见过柏一彬——当初柏国熊夫妇看柏景焕混得不错，便想让柏一彬也进娱乐圈。
不过柏一彬的相貌条件也实在一般，哪怕男艺人对颜值的要求没那么高，化个妆上镜头也勉强能看，但和柏景焕比，也确实不在一条起跑线上。
只是爸妈长得一般孩子长得好看的例子也不少，亲兄弟样子不像，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啊！
吴怀很快就辩解道：“说不定是阿焕正好把他父母的优点都遗传到了呢！”
“而且他也不是一点都不像他爸妈的啊！有一些小动作和小习惯，他和他爸一样的啊！”
姜觅雪指出道：“一个人的性格、习惯，是受环境和遗传等多因素影响的，长期共同生活，有相似的小习惯，是正常现象，不仅仅局限于血缘亲人之间。”
“而且你不觉得，他父母的偏心也很奇怪吗？”
吴怀再次一滞。
“撇开柏景焕的父母是一对正常的父母这种可能性不谈，”姜觅雪道，“即使他们是铁了心的要选择更小的那个孩子，他们说的话也不太对劲。”
“提到哥哥、弟弟之类的字眼时语速略微加快，说话时肢体语言过度丰富，使用‘我’这一类自我代入话语的频率过低，从心理学上来说，这都是在说谎的表现。”
“而且还有一点。”
“——他们强调血缘亲情的次数太多了。”
吴怀脸上的表情开始趋于空白。
他眼神有点发直，仿佛经历了过多的知识洗礼。
不是，刚刚和柏国熊夫妇谈判的时候他全程也在，怎么姜觅雪说的东西，他一个都没有注意到？
吴怀又忍不住从前排往后面伸脑袋看了一眼，只见姜觅雪正坐在座椅上，身形板正，表情冷静且平静，面对吴怀的目光，她还歪了歪头，回视过来。
仿佛在问：你有什么事吗？
吴怀登时像上课开小差被抓包一样，他尴尬地呵呵一笑：“您继续。”
姜觅雪才继续说道：“本来亲人之间有血脉亲情是很正常的事。在人的意识里，应该更属于默认的范畴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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