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元淡淡:“与虎谋皮。”
朝轻岫笑:“若是司徒大人愿意,那在下也可以只跟司徒大人谋事。”
司徒元:“……”
他觉得眼前的武威王跟刚进京时的那位朝姑娘给人的印象当真完全不同,叫他心中充满感慨。
早知她是这样的性格,先帝当初恐怕不会轻易写下圣旨,反而一定会觉得这个小姑娘别有所图。
可惜对方将时机跟行动把握得恰到好处,等旁人意识到她不简单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朝轻岫缓缓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事已经拖得太久,继续下去,恐怕会让国中动荡。”
司徒元瞧一眼朝轻岫,倒也不反对抓紧时间册立新君的意见,只是:“若是二十二郎登基,那么十三娘、十九娘还有二十一郎如何安置?”
朝轻岫:“我初来乍到,不懂朝中之事,司徒大人说如何便如何。相信以大人的本事,一定能好生保护皇嗣们的安全,只是郑贵人临终前托我照顾十九娘,我会额外派人到她身边。”
司徒元其实一直明白一件事,只要朝轻岫的宗室身份得到承认,理论上她同样有继承皇位的可能。
然而无论朝轻岫的身份是真是假,都改变不了她是半路才认祖归宗的事实,就算朝廷写了明旨昭告天下,这个身份也难以立刻被定康诸世家亲贵所承认,她当真非要登基,恐怕会引得天下非议,而且无人支持。
毕竟大夏还有不在定康的宗室,若是京城出现问题,外面的宗室自然有理由高举义旗,就算无法成功夺位,起码能给朝廷添堵。
司徒元只希望朝轻岫不要被权势迷了眼睛,想着偷偷干掉先帝所有儿女,自己便能成为天子。
所以他心中一直有些忧虑,好在从朝轻岫今日的表现看,对方显然很明白眼下形势。
朝轻岫有救驾之功,再加上拥立新君的功劳,若借此谋求摄政之位,是条很平稳而且收益也很高的道路。
只是司徒元心中仍然不安。
——对方的态度越平和理智,他反而越觉得事情超乎预料。普通人登上高位后,都会想着再进一步,何况是朝轻岫。对方现下如此温和好说话,或许只是以退为进,想要徐徐图之。
朝轻岫目光在司徒元脸上扫过,施施然起身,和和气气道:“司徒大人公务繁忙,在下不多耽误,这就先告辞了。”
等客人离开后,司徒元召来手下,略有些疲惫地问道:“卓大人那边有消息了不曾,她何时回来?”
*
朝轻岫出门时,含着水汽的风从长街上吹过,天上正好下起了小雨。
一柄淡黄色的纸伞在她头顶上撑开。
朝轻岫本来以为撑伞的人是查四玉,可查四玉轻功虽好,却没到自己听不见脚步声的地步,侧头一看,立刻笑道:“李少侠终于肯来见我了?”
当日李归弦中毒虽深,好在他功力也深,就算不服解药,过上三五日,毒性也能自然清除,何况朝轻岫事后还帮着认真诊脉,并开了四种不同的药方尝试解毒。
不过对李归弦而言,解毒虽然不是问题,但解完毒理智归来后如何面对现实是一个问题。
李归弦想,他中毒时有一点好,就是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怎么跟别人说过话,仅仅交谈过数语的居天肴也早就变成了死去的居天肴。
可他说过最多话的人偏偏是朝轻岫……
身旁,朝轻岫一本正经:“若再看不到李少侠,我都要担心你其实已经悄悄返回江南,打算对岑兄不利。”
李归弦抿了抿唇:“岑门主是朝姑娘好友,李某岂敢冒犯。”
朝轻岫也正色道:
“是,岑兄是我好友,所以还希望少侠放下成见,千万不要与他为难。”
若有不知内情的路人听见两人对话,或许会觉得岑照阙实在倒霉,在被许多金兰之交背叛过后,居然又遭到了结义弟弟的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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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轻岫看李归弦不说话,又笑道:“李少侠不是说我待岑兄很好么?只要你不找他报仇,我待少侠,一定会像待岑兄一样好。”
她说话的语气格外真诚。
李归弦看了朝轻岫一眼,倒并不怀疑她能做到这一点。
毕竟朝轻岫对岑照阙和对李归弦的态度绝对能够保持一致,从任何角度都挑不出毛病。
看着朝轻岫面上的笑意,李归弦不知为何,忽然道:“其实那位岑门主待姑娘不够好,就算姑娘待岑门主坏一些,也无妨。”
他说话时稍稍偏过脸,细碎的雨珠落在他鬓边的零碎发丝上。
朝轻岫眨了下眼:“岑门主以基业相托,又常外出护卫我的安全,还有不够好之处么?”
李归弦:“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朝轻岫忍不住笑:“少侠对结义兄长的要求倒是很严格。”
李归弦护送朝轻岫登上马车,本来早该过去给门主撑伞的查四玉看着提前自己一步过去接人的李归弦,又闭上了眼睛,假装什么也没瞧见。
对查四玉而言,作为一派之主,给人做护卫不是太好的出路,但给朝轻岫做护卫例外,毕竟现在连问悲门前任门主,都在用实际行动积极争取自己现在这份工作,可见武林人士就业之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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