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珍宝寺的僧人?”
强巴心头一惊,只看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沿着眉心延伸到下巴,几乎将对方一张脸从中剖开。
紧跟着扑面而来的杀意更是让他瞳孔骤缩,整个人出现片刻失神。
就在这一瞬间,木碗脱手掉落。
顿珠箭步上前,一截寒光从袖中闪电般冲出,朝着僧人的下颚直接捅了进去。
噗呲!
僧人的双眸霎时被鲜血染红,额头上青筋不断跳动,嘴里不断发出咯咯的声响,双手死死抓着顿珠的衣袖。
“我不是佛奴,我是番民,我的名字叫顿珠。”
顿珠左手死死扣着僧人的后脑,持刀的手腕缓缓拧动,将对方藏在颅骨内的脑子和慧根一同搅了个稀烂。
随着刺啦一声,顿珠的衣袖被扯碎,强巴瞪着眼睛,抓着这半截衣袖,直挺挺向后倒去。
“呼”
顿珠吐出一口淤积在肺腑中的浊气。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宛如久旱的土地,在绝境之时终于等到了天降的甘霖。
虽然不多,却极大缓解了龟裂带来的痛苦。
一股强烈的兴奋涌上心头,原本因为紧张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快速平复下来。
浊气尽,新气生。
凌冽冰冷的空气充斥体内,顿珠感觉自己麻木的五感正在重新变得鲜活,那股刺鼻的血腥味撩拨着他心底那份的渴望。
对复仇无比强烈的渴望。
“阿妈.”
顿珠俯身捡起掉在雪地上的木碗,看着被眼前这一幕吓到呆愣的妇人,咧嘴露出一口白皙的牙齿。
“我的金珠村遭的不是妖乱,是佛乱啊.”
“这个人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妖魔,快杀了他!”
吉多亲眼看着强巴倒在了血泊之中,顿时惊怒交加。
惊慌失措的佛奴们听到吼声,下意识回头看来,却纷纷愣住。
从他们眼眸中射出的惊骇欲绝的目光,让吉多心头蓦然一阵发颤,僵硬的脖颈一寸寸抬高。
不知何时,一道庞大的阴影遮蔽了他头顶的天幕,血红的独眼是挂在天幕的血月,无边的恐惧瞬间吞噬吉多的心神。
“珍宝寺主在不在城内?”
李钧看着痴痴傻傻的僧人,无奈将话语再重复了一遍。
可陷入失神状态的吉多依旧毫无反应。
李钧叹了口气,抓起一团积雪擦着手。
此刻,终于回神的佛奴们发出经久不绝的尖叫,四散奔逃。
马王爷弹出一点火苗点燃经房,转头看着远处正在扶起老妇人的顿珠,问道:“你真决定要让他走武序?”
李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起码目前看起来,他在这条路上还挺有天分的。”
“门派,还是独行?”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李钧说道:“现在我只是通过饕餮给了他一门九品内功,还看不出基因的承载能力到底如何。如果他觉醒的基因能够扛得住不成体系的武学,那才有成为独行的资格。”
“那天你明明没答应要当他的师傅,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的劲?就因为看不过眼,想要帮一帮?”
马王爷劝道:“明妃那句话其实说的有道理,这片番地有数不清的佛奴,他们已经跪了成百上千年,你帮不完的。”
“我不只是在帮他,也是在帮我自己。”
“在南昌府的时候,有个老辈子跟我说过,独行破四进三的仪轨机缘在番地。当时我觉得他只是在装神弄鬼,但现在我倒觉得真有这个可能。”
“薪火,那就该要燎原啊.”
李钧伸手指向头顶,看向马王爷笑道:“要不然怎么烧穿这片黑到不见五指的天?”
珍宝寺内。
一众身穿红袍的僧人跪倒在须弥座下,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高坐宝位的寺主钦日此刻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这段时间他的心情并不好。
一则是因为那曲金庙内的谈判进展的并不顺利。
那些来头不小的明人根本不给桑烟寺面子,若不是因为现在大昭和白马两家的态度暧昧,让他们投鼠忌器,现在恐怕已经进入了桑烟神山。
可眼下的僵局终有被打破的时候。
如果谈判当真破裂,那桑烟寺和新东林党之间必然会有一战。
到时候,像自己这种刚刚有资格被称为"活佛"的佛序五,也不过是稍大点的炮灰罢了。
恐怕就算是那些资历深厚的序四活佛们,一样也没几个人有把握能活下来。
如果真的打起来,那整个桑烟佛门无异是以卵击石。
除开这些钦多无法左右的大势,另一点让他心头感到烦闷的,则是自己肉身铸造的消息迟迟没有传回。
“那群农序的人到底在干什么?难不成他们也想骑墙而观,认为桑烟寺撑不过这一关,想要跳船逃生?”
就在钦日暗骂不止之时,心头突然没来由一阵发紧。
沉思之中的钦日猛然抬头,这才看见经殿的门前竟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长相陌生的男人。
而让他感到绝望的是自己的佛念之中,竟是一片的空空荡荡。
李钧抬脚跨过门槛,雕梁画栋在他身后不断崩塌。
跪了满地的僧人此刻纹丝不动,任由掉落的砖石落在身上,将他们淹没。
精致奢华的经殿坍塌成废墟,渐亮的月光照在钦日惨白的脸上。
“你就是珍宝活佛?”
“不不敢,大人您”
一只手探了进来,抓住形如根须,从颅骨缝隙中扭动伸出的慧根,将其一寸寸从钦日体内抽了出来。
“作威作福却又贪生怕死,佛生千手,人生两面。你们倒真是五毒俱全。”
李钧随手丢开手中鲜血淋漓的肉团,转身向外走去。
殿门外,番民顿珠双拳紧握,眼神炽热。
“走,去下一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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