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敬师弟居然死了,这下可麻烦了。”
几乎被夷为平地的街区战场,爆炸掀起的尘烟还未落地,周遭残骸上燃烧的火焰照亮一张张冷峻的面容。
颜色不一的法衣将战场团团围住,都是从袁州府各处紧急赶来的阁皂山精锐高手,看数量恐怕不下上百人。
符篆阵法轰击处的深坑之中,两名道人看着那具近乎被拦腰打断的尸体,脸上神情异常复杂。
“葛敬师弟到底还是太过年轻气盛了啊,黄梁轮回的时限虽然累积了上千年,可大半时间都是以道人的身份轮回,偶然体验几次山精树魅,也多是神仙做派,游戏人生,哪里会知道这些武序邪魔的凶恶啊。”
这名语气感慨的道人名为姜爵。
同样也是阁皂山的道君之一的他,并没有穿着象征身份的鲜艳法衣,而是一身淡雅青袍,容貌平平,晃眼看去就像是一名在江西行省随处可见的普通善信。
“这李钧明明已经自己走进了网中,他却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等,自作聪明擅自收网,现在网破鱼未死,倒是执网的渔人丢了性命。”
姜爵无奈摇头,长吁短叹。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这具吉金法身还有没有回收的价值?”
接话之人神情冷酷淡漠,一双锐利剑眉飞入鬓角,脑中的神念时刻处于激荡状态,喷薄而出,在颅后形成一圈赤色法环,如仙如神。
如果说姜爵是返璞归真的隐士高人,那易魁斗举止间便是纯粹的仙人做派,透着一股渗入骨子里的冷漠无情。
“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怎么回收?”
姜爵没好气道:“也不知道那李钧到底淬炼了什么武功,居然连具证八身都挡不住他的进攻。要是能延缓点时间,说不定师弟就能兵解逃生了。”
“吉金法身的优势在于施法辅助和降低神念消耗,本就不是以防御著称。”
易魁斗依旧是那副毫无感情波动的平静口吻。
“在铸身科仪方面,我比你懂得多,关键问题不是防御强弱,而是谁打破了这具法身。”
姜爵皱着眉头道:“他可仅仅只是一个序四啊。”
“独行是衰败武序的希望所在,气运所钟,不能以常理判断。之前的情报显示,李钧已经淬炼了技击、内功、锻体三门武功,近百年来,能做到这一步的序四武夫,只有苏策一人。”
“而且苏策也算是他的师傅啊。”
姜爵感叹道:“一名道序的天才陨落另一名武序天才的手中,难道历史又要重演?”
“葛敬师弟的死主要是因为跟武序交手的经验不足,他入道之时‘天下分武’已经尘埃落定,残存的武序遁入深山老林。没有真正和武序正面搏杀过,就不会明白武序内功的入侵和压制会对道序的神念造成如何强烈的影响。”
虽然并未亲眼目睹当时的战局,但易魁斗却一言道破了葛敬身死落败的主要原因。
“李钧淬炼的内功应该偏向于屏蔽气息和意识抵抗,显然是为了对抗天轨星辰的侦察以及黄梁佛国,师弟在跟我们传信之时,言明已经将他拉入了幻境之中,怎么会有这么强横的压制能力?”
姜爵神情疑惑,他虽然没跟独行武序交过手,但杀过的门派武序却有不少。
以他对门派武序的了解,这些武夫在淬炼武功的过程中,会根据门派武功的特性选择擅长的方向。
独行武序虽然不受门派功法的限制,但能够让葛敬连兵解的时间都没有,他明显更擅长是技击或者是身法,淬炼的内功也更倾向于防守,不应该还能有这么强的压制干扰能力。
除非他还淬炼了一门加强基因压制能力的内功
但这怎么可能?
先不说在没有黄梁梦境的加持下,一个人怎么会有精力去修炼如此多的功法。光是注入这么多武学,李钧的基因怎么可能承受的住?
“独行武序比我们预计的还要特殊。”
易魁斗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不过暂时可以排除李钧淬炼了两门内功的可能性,因为如果是那样,葛敬师弟不会有这么多施法的时间。”
姜爵抬眼环顾周围的残骸废墟,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李钧的实力能够提升这么快,必然和天阙的支持有分不开干系,这才是值得我们警惕的地方。白玉京应当对此事进行商议,不能再继续放任天阙余孽不管,以免陷入被动”
姜爵不满道:“易师弟,大事自然有天仙们去研究解决,用不着你我这些地仙在这里操这些无用闲心。而且现在是我们的师弟,我们阁皂山的一位道君被人杀了,你能不能不要还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天道无情,修道之人自然也该无情。”
虽然被姜爵训斥,但易魁斗的语气依旧没有半点起伏波动。
姜爵咬着牙道:“当年开发‘太上忘情’这个技术法门的人,真是该死啊。”
“看来师兄你跟我的看法一致,永乐宫确实该死.”
“打住,打住”
姜爵皱着眉头,不愿意再跟对方谈论这些,只见他脱下身上的道袍,轻轻盖在葛敬的尸骸之上。
“咱们阁皂山虽然不跟他们龙虎山一样,把张家人都当成宝贝疙瘩,死一个都会心疼半天。但葛敬师弟除了是门派支柱以外,到底还是掌教的血脉亲人,现在他被人杀死,你说我们怎么向掌教交代?”
姜爵蹲在尸骸旁,一脸愁容不展。
“针对李钧的计划是掌教亲自拟定,葛敬师弟擅自行动,实属咎由自取,无怪旁人。”
“这是人情世故,人情世故你懂不懂?人死为大,你要是还把责任全部推到葛敬的身上,这就是扬手给了掌教一耳光,知道吗?”
姜爵终于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忍不住怒斥道:“真是修道修的一点人味都没有了!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被茅山的人炼成黄巾力士了。”
“掌教是仙,不是人。而且阁皂山不重血脉传承,有功则赏,有过则罚,门中上下无人不可为宗门而死。”
易魁斗平静的像是在陈述一個确凿无误的事实。
“行行行,伱们都是仙,就我和葛敬师弟是人。”
姜爵冷笑道:“那易师弟你就如实回禀吧,不过千万记得别属上我的名字。”
“可。”易魁斗点头道。
“你”
姜爵为之气结,伸出手指戳指对方,吹胡子瞪眼。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我将召神遣将,亲自追杀凶手,为葛敬师弟报仇,以正阁皂道威。”易魁斗毫不犹豫道。
“你有把握能诛杀李钧?”
“捉单放对,击败不难。但若是聚众布阵,可杀。”
“那他要是避而不战怎么办?”
“向白玉京申请调动南斗星辰,搜查他的踪迹。但我建议先行追杀他的同伙,尽量抓捕活口,以此为要挟,事半功倍。”
“思路倒是清晰,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一次李钧潜入袁州府,不单单是为了帮那个谢必安的小锦衣卫出气那么简单?”
“关于这一点,我早有研判。李钧的实力能够提升如此迅速,除了天阙的原因,有可能还与杀戮有关。只是暂时不能确定根源是来自于独行武序的基因仪轨,还是某种以往从未出现过的特殊武学”
姜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扬声打断了对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太上是让你忘情,不是让你无脑。”
只见他戳着自己的额头,说道:“从天轨星辰最后捕捉到的画面,李钧是往东逃窜,我问你,东边有什么?”
宛如机械般的易魁斗沉默片刻,“龙虎山?”
“对,龙虎山。”
姜爵沉声道:“如果李钧在背后和龙虎山达成了某种合作,想要将我们引出基本盘,联合龙虎山突然下手,那你如何应对?”
“即便是伏击,龙虎山天师府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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