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叛军并没有向同样毗邻蜀郡的广汉郡进军的动向。
但消息传到广汉郡雒县——
“马秦是谁?高胜是谁?郪县有这两个人吗?”
“谁能告诉我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自认为一直稳坐钓鱼台的益州刺史种拂终于坐不住了。
有来自蜀郡的刺史属官回答道:“使君,下官听说郪县有马高两姓豪强,只是马秦和高胜二人此前闻所未闻,或许只是对外宣称的化名!”
“那他们因何作乱?部蜀从事在哪?你前两个月才去蜀郡巡察,可有发现什么不对?”
种拂继续质问着一众下属——“别跟我说什么新税制!”
他知道新税制势必会给地方带来冲击,但他不明白,新税制固然对他们这些拥有大量田亩的大族不利,可至于这么忙不迭地作乱吗?
消息一至,乱兵便起,所过之处,势如破竹。
起兵哪有这么简单?
反应这么快,种拂用脚想也知道这事背后肯定不止有新税制的原因。
部蜀从事不能答。
而刺史府的其他属官们面对种拂的怒火,大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唯有两人不卑不亢。
兵曹从事贾龙在一众沉默声中率先出言道:“使君,眼下当务之急是扩招军队,及时平乱!”
治中从事王商也道:“还请使君暂息怒火,应对乱军才是关键所在。”
恰在此时,有人来报,说是安西将军来访。
种拂急忙请桓典来见,又带着贾龙与王商前去见人,留下在场的其他属官们继续商议对策。
桓典身边依旧跟着赵韪。
当初荀攸入益州时的五人再度齐聚一堂。
这一次的种拂可比上次急多了,而桓典更不用说,他身上的官职还带着将军一词呢。
纵然有新税制作为理由,但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若不能早日平叛,两个人都难辞其咎。
五人见面后,问题又回到了一开始——马秦和高胜究竟因何作乱?
桓典和种拂终究是流官,对于蜀郡的了解并不如本地人来的深入,所能指望的还得是贾龙等人。
见桓典和种拂依旧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出身蜀郡的贾龙终于说道:“上個月,蜀郡郡丞巴郡甘宁挂印而去,下官也是才听说这个消息,不知马秦高胜之乱是否与之有关……”
出身巴郡的赵韪又向几人介绍了甘宁年少时的英勇事迹……
介绍完后,贾龙又道:“就算马秦高胜起兵另有他因,可两人带着乱兵攻向犍为郡与蜀郡属国,所向披靡,只怕其中还有新税制的原因。”
说到这,作为蜀郡大族出身的贾龙忍不住抱怨道:“蜀郡承平已久,一切皆有定制,依下官拙见,要是能维持旧日之状,当不至于有今日之事。”
种拂看向贾龙,不满地说道:“以后这话就别说了。”
“新税制乃是天子明发诏书,天下推行,益州岂能置身事外?”
贾龙还要再说,却被身旁的王商拉了拉袖子,才闭上了嘴。
王商看得分明——种拂与桓典两个人平日里和光同尘,对于益州的各种乱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肯定沉默不下去,必须要真正做些什么。
这次不像当初荀攸入巴那会只要稍微糊弄下就行了。
左右就算是新税制,想要推行还得需要他们这本地大族之人,只要解决了马秦高胜之乱,两人接下来难道还会紧盯着新税制的执行不放?
荀攸在巴郡做的事他早就听说了,他可不愿意看到种拂和桓典离开,然后换回两个荀攸一般难缠的人物。
想到这,王商说道:“使君,税制更改乃是后事了,当务之急还是平乱!”
这话得到了桓典的认同,也是他此来见种拂最主要的目的。
叛军从蜀郡打到了犍为郡和蜀郡属国,这已经不是一郡太守所能解决的问题了,正适合种拂动用几年前刺史改革时赋予的兵权。
随着种拂一声令下,调兵的命令由广汉郡向周边传递。
而抛开已经生乱的三个郡国,在广汉郡之外,最能提供兵员的只有巴郡和更远的汉中郡。
……
犍为郡,南安县。
经过了一场并不算惨烈的战斗之后,叛军中为首的马秦站在城头之上,眺望着东方。
但杀戮并没有因为城池的易主而停止,反而在城中愈演愈烈。
马秦站在城头之上,竟也能听到城中传来的惨叫。
他皱了皱眉头,对身边人吩咐道:“吩咐下去,多抢些财货,别杀太多人。”
又往旁边走了一二十步,等再也听不到城中的男女哭嚎声,他才松了一口气,继续眺望着东方。
那里的资中县,位置正是交通要道,是他进军的目标。
唯有占据了那里,他才有机会整合身后的力量。
如今,他和高胜趁势起兵,在他看来,绝非毫无胜机,几年前汉家的乱象他看在眼中,不过几年的时间,就这么容易转好?
他不信!
且就算败了,大不了隐姓埋名藏进深山嘛!
马秦又回头看向正在城中发泄着兽性的麾下叛军,他情不自禁地呢喃道:“杀吧,都杀吧!现在练好了胆量,将来上了战场才不会害怕!”
……
于此同时,南安县的北,犍为太守任岐已经整备好了本郡郡兵五千人,朝着南安进发平叛。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南安县已经陷落,还在向南安县派遣使者,要求南安长务必守住县城。
从军的兵曹掾陈超见大军已经距离南安县越来越近,劝说任岐道:“府君,眼下郡兵多是新征,多数没有经历过训练,前路随时可能遇到叛军,可士卒们却只知赶路,没有丝毫防备之心。若是叛军骤然来袭,只怕会生乱!”
任岐却自我感觉良好,他说道:“叛军残暴,我部仁义,人心在我。叛军远道而来,我部皆是乡人,熟悉地形,地利在我。虽然天时不定,但有地利人和在,区区叛军,乌合之众,何足惧之?”
陈超继续谏言道:“府君不可小觑了叛军,叛军从蜀郡郪县一路攻城掠地,还能兵分两处。纵然他们起兵之时全是乌合之众,可时至今日,叛军已经胜过多场,士气正盛,如今这些新兵如何能比?”
“可南安正待救援,若不急着赶路,焉能及时救下南安?”任岐反问道。
陈超一声叹息,道:“府君,南安本就没什么兵力,叛军忽至,就算提前得了消息,怕也抵挡不住。”
“更有甚者,只怕有人根本不想抵挡……”
任岐听完,犹豫半晌,终于听了陈超的建议,减慢了行军速度。
次日,任岐才接到南安陷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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