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念发现傅寄忱的神情渐渐不对劲起来,他眼里的欣喜不知何时被难过和苦痛取代,好像回忆起了伤心的事。
她刚想问他怎么了,却在下一秒,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眶红了,于是,准备好的话没能说出口。
沈嘉念至今不知道自己曾失去过一个孩子,自然不懂傅寄忱在难过什么,她没有问,独自思考良久,猜测他可能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她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给他安慰:“不管发生什么,你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傅寄忱没有解释自己失控的原因,也无从解释,他圈揽着她的后背,将脸深埋进她的肩窝,紧闭双眼,仍有湿热的液体自眼角滚落进沈嘉念乌黑的发间。
两人静默地拥抱,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风声渐渐大了起来,似乎有淅淅沥沥的声音,是水珠砸落在树叶上的动静。
沈嘉念从傅寄忱的怀里微抬起头,看向车窗外,皱皱眉:“好像又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下完,意味着气温又得往下跌,沈嘉念最讨厌冷空气,尤其是冬天,偏偏她又很喜欢下雪。
“我们进去吧。”傅寄忱哑声道,“累了一天,早些休息。”
傅寄忱的情绪恢复了正常,叫人看不出他曾暗自落泪,待眼底的湿红褪去,他仍是那个理智冷静的男人。
推开车门,一股冷风袭来,傅寄忱裹紧了沈嘉念身上的披肩,搂着她进到屋里。
搁以往,程锦这个点儿该睡下了,方才在佣人房里听见了汽车熄火的声音,便套了件衣服出来看一眼。
在客厅里枯坐着等了许久,程锦没见人进来,准备回房接着睡,门就在这时被推开。
两人跟程锦打了招呼,傅寄忱原本想等明天再吩咐,既然这会儿碰见了程姨,便先将自己能想到的交代她:“明儿你多找几个人,把别墅下下都打扫干净,一些边边角角容易磕碰的地方都用软材料包起来。各处的地毯都提前铺上,做好保暖设施。另外,你这几天费心筛选一下,多请一位营养师,最好擅长做孕期营养餐。”
沉吟了下,傅寄忱缓声道:“暂时就这些,如果之后还有要补充的,我再跟你说。”
生怕自己记不住,程锦打起了精神,直到听闻那句“最好擅长做孕期营养餐”落进耳朵里,她才终于懂了先生大晚上交代这些的原因。
程锦把目光投向被包成粽子似的沈嘉念,眼里透出欣喜:“嘉念怀孕了?”
沈嘉念脸热,毕竟还没得到确切的检查报告,她保守地说:“还没去医院做检查,今天用验孕棒测了一下。”
傅寄忱被她的话提醒了,立刻掏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几句话说完,安排好了明天去医院检查的事。
“验孕棒测的,那应该错不了。”程锦笑着说,“太好了,以后这家里多一口人,更热闹了。”
时间有点晚,别的不便多说,傅寄忱带沈嘉念上楼休息。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洗过澡的两人躺在床上,都有点失眠,傅寄忱索性拉着沈嘉念聊天。
“最近胃口都不怎么样,我以为是太累的缘故。今天感觉特别强烈,我中午在台里几乎没吃下什么东西,本来想着等演出结束了,聚餐的时候好好吃一顿,结果没吃几口就恶心反胃。”沈嘉念情绪有点亢奋,话不自觉变多了,讲得很细致,“夏夏陪我去洗手间,她先反应过来的,问我上次例假什么时候来的,我才想起来推迟了有十天左右,她刚好带了……验孕棒,我就测了一下,是两道杠。”
沈嘉念的手探出被子,比了个剪刀手,强调:“特别明显的两道杠。”
傅寄忱抓住她的手塞回被子里,嘴角扬起,手臂搂着她的腰,感觉力道有点重了,松了松,又感觉太轻了,收紧了一些,反复调整几次,才找到令自己满意的姿势。
“你近日来都忙着彩排,我们一起吃饭的时间很少,不然我肯定会察觉。”傅寄忱有点后怕,心道还好发现得早,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坏了!”
他一惊一乍,吓到了沈嘉念,她的表情立刻变严肃了:“怎么了?”
“在饭桌上,你是不是喝酒了?”傅寄忱突然想起这一茬,紧张道。
有人给她倒酒,她拒绝了,他那时不知道她怀孕了,还说喝点酒没关系,甚至说喝醉了还有他……
她是孕妇,怎么能喝酒!
傅寄忱蹙着眉,脸上满是懊悔。真叫柏长夏猜对了,如果他知道嘉念有孕,一定会后悔说那句话。
沈嘉念轻“啧”了一声,紧绷的情绪瞬间松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吓死我了。你放心,那杯酒我一滴也没喝。我又不是不知道孕妇不能喝酒,当然会注意啦。”
她又把手伸到被子外面,握成一个空心拳,在嘴边比划了一下:“我当时作出喝酒的动作,其实就抿了一口空气,嘴唇没碰到酒,你懂吧?”
傅寄忱心中的大石头落地,捏捏她的下巴,夸赞道:“你怎么这么聪明。”
“当然。”沈嘉念毫无睡意,越聊越精神,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半圈,“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我都在车里那样暗示你了,你居然没反应过来,我当时都在心里骂你是笨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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