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明亮如白昼,傅寄忱站在落地窗边吞云吐雾,脚边落了几个烟头和一堆烟灰,一双幽深的黑眸透过窗直直地望着前庭。
雨雪停了,路灯在夜色下静静地散发着光晕,照亮喷泉池、八角亭、笔直宽阔的主干道,以及道旁高大的绿植。
唯独不见沈嘉念的身影。
从傅寄忱身旁路过的佣人都不自觉放轻脚步,不敢闹出任何动静打扰他,谁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周容珍不时瞥一眼他的背影,也不敢过去问需不需要准备宵夜。
自从沈嘉念住进蔷薇庄园,整体氛围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她性子沉静、话不多,但多一个人总会多一分热闹。
她和傅先生之间有过玩笑般的小打小闹,正儿八经地吵架没有过,今天不知为了什么事吵起来,一个站在这里沉默抽烟,一个转身跑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周容珍默默叹息,分出一部分精力注意门外的动静,以便
她有预感,今晚嘉念不回来,先生不会好过,整个庄园的人都得跟着遭殃。
她对裴澈放出的那些绝情的狠话,此刻全部化作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浑身上下痛到极致。
沈嘉念干脆用袖子死死按住眼睛,脚下还在不停地往前走,她很清楚这条路上没有任何障碍物。
停了没多久的雪又开始下,不同于白天细蒙蒙的雨夹雪,眼下飘的雪大朵大朵,如鹅毛纷飞。
当他这里是菜市场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傅寄忱下车,抱着人去疫苗接种门诊,医生看过伤口后,确定要打免疫球蛋白,递给沈嘉念一张单子填写基础信息,并推过来一个体重秤。
医生说:“称一下体重,免疫球蛋白的剂量按体重打。”
早就有这样的领悟,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淌,心如刀绞像是下一秒就会死去。
周容珍从厨房出来,无意间瞧见先生在笑,虽然那笑容算不得多么温和,好歹比方才沉着一张脸要好。
沈嘉念站到电子秤上,九十二斤,医生确认了一下,在单子上填完剩下的信息,让她到隔壁排队。
傅寄忱握着打火机的手垂下,注视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近,唇角勾起冷笑,走的时候那么决然,还回来干什么。
周容珍沏了一杯热茶端来,默不作声地放在傅寄忱旁边的斗柜上——他一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念头划过的一霎,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嗷”的一声,紧接着她脚踝处一阵痛。
沈嘉念走得慢,渐渐落在后面。
沈嘉念穿上拖,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咬伤的地方恰好在关节处,行动时有点疼,但是不妨碍走路。
她猜肯定是嘉念回来了,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果然从窗子里看见嘉念正往回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一只黑色的中型犬叼起地上的东西飞快窜进了丛,不见踪影。
沈嘉念这会儿才有了清晰的认知,低眸看了眼脱掉袜子的脚,破皮流血的伤口周围泛起乌青,有点吓人。
瞿漠讶异地抬了抬眼,没记错的话,老板才接种完狂犬疫苗没多久,还在保护期内,这次是沈嘉念被咬了?
沈嘉念想反驳一句自己没装,想了想,抿紧了唇不吭声。
她和裴澈这辈子终究没有缘分。
沈嘉念一下蹲在地上,捂住脚踝痛哭出声。
傅寄忱看着她,简直头疼到难以言说,他这哪儿是给自己找女人,分明找了个麻烦。
抬头就是男人宽阔的肩背,好像一座山,沉稳、从容、不可撼动,同样的,带给人安全感和稳定。
沈嘉念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里,神色恍惚,思绪混乱,身上的白色羊绒大衣蹭了一大片脏污,看起来狼狈不堪。
为了让他早日放手不再纠缠,除了用言语狠狠刺伤他,别无他法。
傅寄忱侧目,看了眼柜子上飘着热气的茶,没动它,转而拿起边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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