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还以为张之维是负责维持大会秩序的仪轨人员,因为上次陆老太爷的寿宴上,他曾向张之维请教符箓方面的知识,张之维说自己主修的是内丹一道,对符箓一道不是很精通,没有回应他的请教。
“如此年纪,便要升授上清五雷经箓,这在符箓一道也算是佼佼者吧,那为何之前我请教他问题时,他却避而不答,还说自己不擅长符箓一道呢?”
一念至此,郑子布有些挫败,那一次,张之维指点了几乎所有人,却唯独没有指点他,虽说是他自己没有上场指教,但那也是知道张之维不擅长符箓一道,他才没有上场的啊,现在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张师兄……郑子布仔细回想。
张之维迈步进入场中,走向度人坛,站在张异的面前。
张异头戴紫色道冠,身穿紫色法袍,手里换上了元始神杖,这神杖取灵山向阳之竹做成,七尺长,有七节,上空一节通天,下空一节立地,中间五节著有五符,这是一件斋醮专用的法器。
“箓者,戒性情,止塞愆非,制断恶根,发生道业……自凡入圣,自始至终,先授戒箓,然后登真!”
张异看着张之维,一改往日,一脸严肃的说道。
授箓之后也叫受戒箓,意思是授箓之后必须守戒、修德,其中戒律是与法箓一起授予的。越是高级的法箓,要守的戒律越多。这些戒律本身,规定了道教徒应具的道德水准,所以守戒与修德是一致的。
“是师叔,弟子知晓!”
张之维也是一脸严肃的回答,这种场合,容不得半点嬉戏。
紧接着,便是一系列的仪轨流程,升箓仪式的流程比初授箓仪式的流程要简单很多,按部就班,很快就已走完。
其实在张之维看来,这些流程都不是必须的,就好像上次张之维从太上三五都功箓升授为太上正一盟威经箓时,他本人都没出场,张异就给他升授成功了,但这就是规矩,这就是仪轨。
仪式完成,张异拿出了一张金色的纸,这便是职碟了,初授箓的箓生,需要完成磨心智的那一关后,才会颁发这个,一半归于自身,形成法箓,一半上报法脉,留作身份。
但张之维是升授法箓,自身已有法箓,所以便不需要一分为二了,只需要将这职碟烧掉,上报法脉,便可升授成功。
张异拿起毛笔,在金色的纸上奋笔疾书,以朱砂勾勒出几个遒劲端庄的文字。
写完后,他看了一眼,从法坛上拿一枚方形、玉质、金螭纽的法印,盖在金色的纸张上,而后将其投入火盆之中,这才手持法杖,叩首一拜,高声道:
“弟子正一道张异代天师谨奏!”
话声方落。
那本来在火盆中半点燃烧迹象都没有的金色职碟,“轰”的一下化为飞灰,周遭的轻烟忽而一聚,化成一枚令箭,直上苍穹。
紧接着,法台周遭三十六柱人高的法香飞速燃烧,升腾起的轻烟缭绕不散,烟笼雾罩里隐隐幻化出种种异相。
与此同时,张之维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直视了一眼,像被袭击了一般,脑袋一阵针扎似的刺痛,刚想反击,就发现不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浸透心脾的冰凉感觉.
这种感觉自上丹田开始,一路游到张之维的手腕处,化作无数闪烁着金色光辉的蝇头小篆,透进张之维的皮肤骨肉,融入到他手腕上的太上正一盟威经箓之中,消失地无影无踪。
过了大概有四五分钟的时间,张之维抬起手,手腕上的法箓在闪烁,符头上闪烁太乙纹路,九宫小篆翻涌滚动,原本属于太上正一盟威经箓的篆文,在缓缓幻化,最终定型为了一些歪歪扭扭的隶书文字。
上清五雷经箓成了!
仪轨到了这一步,升箓已经便已经完了,正常来讲,便可退场了,但由于张之维还要加授法职,便随在执事的代理下来到一旁等候。
在这里,早有五人等候着,其中两人张之维认识,一是自家师叔张御山,二是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灵宝派葛温,另外三人他并没见过。
不过,这三人见到他跟着执事进来,顿时有些吃惊,因为,来这里的道士,都是要竞争北极驱邪院的从三品法职,九天金关上卿九天廉访使知驱邪院事一职的,都是五六十岁的高功大法师,说是德高望重一点也不为过,现在却混进来一个毛头小子。
“昨日,老匹夫张异告诉老道,说要领驱邪院从三品法职的人选了又临时加了一人,便是小道士你?”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道士,头带五岳真形冠,身披紫色法袍,穿着彩锦浅帮,绣制云纹的道靴,满头黑发,说不清具体年龄,满脸严肃,兴许是长期性的皱眉,他的眉心有一道非常明显的竖纹,这让他的神态更为严肃了。
一眼看去,不由的让人想起话本故事里,那些不解风情,一心只降妖伏魔的牛鼻子道士。
老匹夫张异?……哪来的土鸡瓦狗,在这大放厥词……张之维瞥都不瞥那个道士一眼,授箓大会是严肃场合,他也不节外生枝,对着灵宝派的葛温点了点头,看向张御山,抱手道了声师叔。
张御山年逾四旬,头带莲冠,身披红色都灵法袍,脚踏云履,见张之维对自己行礼,他愣了愣,即便师侄和自己同台竞技,他有些挂不住面子,但还是抱了抱手,笑着应了一声。
这个场合,张之维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家人,对自家人有脾气,他可以在家里闹,可以去找张静清发泄不满,也可以摆长辈架势训斥几句张之维,但外人在场,他怎可能为难张之维。
“伱小子,辽东回来,一声不吭就要来领法职,还是三品法职,哈哈哈,我天师府还真是后继有人啊,不过,到时候,你师叔我可不会跟你客气!”张御山笑道。
“师叔您客气了!”张之维笑道。
“对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张御山拍了拍张之维的肩膀,指着刚才那个面容严肃的道士说道:
“这位是神霄宗的白玉宫道长,与张异师哥是好友,所以称他为老匹夫,我知道你与张异师哥亲近,你不必介怀!”
旋即,张御山又指向其他几个道士,一一介绍道:“这位是清微派的赵汝浍道长,这位是咱们三山中阁皂山灵宝派的葛温道长,这位是茅山上清宗的魏文章道长!”
作为天师府张家人,张御山算是东道主了,张之维不给白玉宫的面子,但他却不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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