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倩仪皱起眉头:“是啊,你可不知他这些天面对我们时,那当真是鲜有的和颜悦色,你就随便去军中拉个人问问,但凡长了眼睛的,谁看不出他的变化?就连前日那吃醉闹事的宋将军,也只是挨了三十军棍,要搁在平时,那没……”
她一停,也不细说,只道:“总之,不明真相的人都猜测,以为太医令的女弟子妙手回春,治得他身上旧伤,使得龙颜大悦,因而这两日才格外宽宥,可只有我们才知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哼哼一笑:“你敢说这些同你无关?”
梁婠欲言又止,宇文玦哪里是凭心情喜好做决断的人。
萧倩仪往街道两边看看,见无人注意,才又道:“若说先前我还对你心存疑惑,可是后来我也知道不少事,你难道不是因为他是大周的皇帝,才决定暗中帮我们的吗?他既是周君,你又与他是夫妻,怎能不做我们大周的皇后?你可别忘了,你还是齐王妃,萧氏。他登基这么久,却始终没有立后,还一心扑在战事上,这究竟是什么打算,不是一目了然的?”
梁婠抿住唇,被萧倩仪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沉吟一下,道:“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萧倩仪摇摇头,不敢苟同:“怎么不简单?我看他的心思简直不要太简单。”
她说完一顿,又补充:“旁人不明白,可我记得很清楚,那年在晋邺酒肆里你跟他说的那些话,你怨怪他做不了自己婚事的主,总受人摆布,如今他已是皇帝,只要他想,还有谁能拦得住他?除非,是你不愿意。”
梁婠默然不语。
萧倩仪蹙起眉,上下打量她,这与传闻中的那个妖妃艳后半点都沾不上关系,不由一叹:“梁婠,有时候我真是搞不懂你。你说说你放着唾手可得的大周皇后之位不要,这般丢下孩子和郎君图什么呢?”
梁婠不禁失笑:“那你丢下银岳府养尊处优的女郎不当,整天舞刀弄枪、被甲执锐,又图什么呢?”
萧倩仪一怔,忽而就笑了,随即又是一叹。
梁婠垂下眼,又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所做的那些,并非因为他是周君才——”
她低低一叹,抬起眼看向远处来来往往的行人,道:“离开涟州城前,老师曾跟我说,医者仁心,并非只能靠医术救人,宇文玦也跟我说过,即便不是他带兵伐齐,也会有旁人,这些我又如何不知?
而我之所以愿意留下,不仅是因为他是我的郎君,我担心他的身体、在乎他的生死,更重要的是这天下动乱太久,需要一个英明的君主来尽快结束兵戈扰攘,还所有人一个清平世界……
倘若他真的有个好歹,不止本就内乱严重的齐国无望,只怕就连你们周国,也会陷入皇位争抢的内斗中。
届时,若是再换一个周君,他又是否会像宇文玦一般,善待我们齐国的将士和百姓,还是会像宇文珂那样,奸淫掳掠、杀俘取乐?”
见梁婠如此,萧倩仪脑海中浮现昔日她驾着马冲进大军,即便被宇文瑛押跪在阵前,也不畏生死,势必要与齐将士共存亡。
她不惜押上自己与腹中孩子的性命,只是为了给弃城逃离的将士百姓换一条生路……
萧倩仪沉默片刻,认认真真道:“以后谁若再敢说梁氏是祸国殃民的妖孽,我第一个不饶他。”
梁婠嘴角一牵,忍不住笑了。
萧倩仪没好气瞪她一眼:“你笑什么,你不知道,我以前没少听那些说书人编排你,现在想想,我当时就该一人一个耳光扇过去!”
梁婠笑着点头:“那以后萧大将军若是再碰上这些人,可千万别手下留情。”
萧倩仪却没半点笑意,正色道:“其实,今天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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