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芽提着一小篮腊梅果从院外走进来。
梁婠将沏好的茶端给她,道:“洗个手,歇会儿。”
谷芽依言去净手。
腊梅果有毒,不能食用。
她是知道的。
要说先前不懂,可跟着太后这么久,就算有些话不明说,她心里也清楚。
谷芽擦净手,忽然抬头往周围看了看才小声道:“怨不得这宫里人都说孙侍郎的好话呢,奴婢方才没注意,走得远了些,不想竟意外瞧见御花园里的一行人,奴婢怕被人瞧见,便藏了起来,细细一看,竟是皇后和义兴公主几人,陪在皇后身侧的男子,想来就是那个孙侍郎了,旁的不说,单瞧外表,也是优雅,最难得的是不像王族子弟涂脂傅粉的,可——”
她一顿,摇摇头:“可谁知人后竟那般孟浪下作……”
梁婠瞅谷芽一眼,没说话。
不怪谷芽这么说,能叫陆颖不顾身份珠胎暗结的,又岂是一般人?除了好手段,没个好皮囊,又怎能在一众门客中脱颖而出、独受青睐?
高灏受伤后,对后宫淡了许多,如今来了个孙良平,颇受皇帝宠信,后妃们如何不使出浑身解数去拉拢?
皇室王族中向来多韵事,明面虽不挑破,但不代表心里不清楚。
可皇帝都不在意,旁人谁又能说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竟连元氏也——
转念一想,似乎也不难理解。
何况,后宫如何,她不在意。
梁婠垂下眼,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若说刚搬来此处,高灏时不时就打着各种由头,派人来瞧她。
那时,她也只作不知。
许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见她始终安分守己,又从不与旁人往来,再加上斛律氏没落后,朝中再无人提及、关心她这个前朝旧人,高灏才相信她的确再掀不起半点风浪,这才彻底将她抛之脑后。
先前还有陆晚迎偶尔来挑衅几句,自从高灏受伤后,她只忙着与元云娥斗法,再抽不开身。
梁婠抬起眼:“待会儿我去瞧瞧韦贞儿。”
谷芽放下茶盏,擦了擦嘴,道:“韦氏也当真是可怜,前些天奴婢去的时候,非要奴婢跟您求情,说想去悄悄见一见三皇子,奴婢好言劝了许久才将人拦住。”
她说着,直叹气:“可她又哪里知道将她保下,您是冒着多大的风险呐。依奴婢看,您还是别去了,不然又该缠着您说要见三皇子了。”
梁婠抿了抿唇:“也好。”
说起来,她的曦儿也已经一岁三个月了,可怜爹娘都不在跟前。
她曾说她和陆修都没有一个好母亲,自己一定会做个好母亲,可事实上她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母亲。
梁婠眼底酸,心里更酸。
有多少次,她甚至想抛下一切去找曦儿,可终究还是在打开密道后,又将它关上。
梁婠缓缓吸了口气,再看谷芽:“再等等。”
谷芽瞧她一眼,垂眸叹道:“太后,奴婢看着您都觉得辛苦。”
梁婠沉默饮一口茶。
高宗佑大败萧景南后,宇文玦下令兵分两路夺取奚州,一路由其亲自率兵绕去后方进攻,另一路则由公西瑾与公良瑞从晏城出发,向北前进。
据前日送来的消息,宇文玦一路进展倒算顺利,连拔十几座边城。
她看过舆图,宇文玦所行的路线是要穿过幽燕山的。
这个季节的幽燕山……
梁婠低下头,不知为何,这两日心里总觉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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