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上的茶水冷了下去,梁婠静立于珠窗前。
她眼睛只盯着远处小径上行走的人,望着那道离去背影,慢慢消失在小径的尽头。
谷芽收拾着高浚用过的杯盏,起身顺着梁婠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空无一人的路面上,唯有交错的腊梅枝,不禁忧心忡忡。
“真没想到南阳王竟会找到这儿来,方才奴婢一直心惊胆战地守在门口,生怕送米粮的宫人内侍今天过来,万一被人瞧见,岂不是要连累您被皇帝猜忌?”
梁婠眯起眼,微微笑了一下:“他也当真是被逼急了。”
本以为皇帝坠马一事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谁知仅隔了一日,那告发的人和马奴竟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狱中。
而新查出的线索,却与南阳王有关……
谷芽抱着瑶盘走上前,心里很是不安:“您这么不客气地拒绝了他,只盼他不要因记恨您,背后使什么坏才好。”
梁婠抿起嘴角,偏头瞧她一眼:“昨儿,你不是说皇帝伤着腿骨,每到半夜便疼痛难忍?”
谷芽微微一顿,点头:“是啊,听说已经杀了三个太医了。”
梁婠关上窗子,往琴案边走去,待坐定后,手指抚上琴弦。
“梅树下的熏香,可以挖出来了,送去给公羊敬,让他转交王庭樾。”
谷芽拧起眉毛,很是诧异。
还欲再问,却见梁婠垂着头,专心抚琴。
谷芽只好抱着瑶盘,退去外间。
这段日子,太后已经不怎么下棋了,反倒是一有空便会抚琴。
谷芽放下瑶盘,起身时不经意间瞥见屋外,从檐上跌落的一串晶莹剔透的水珠。
她直起身又瞧了一眼,外头已是冰雪消融。
不知不觉中,冬天就这么过去了。
这日用过午膳,梁婠倚靠在窗边看书,眼睛困乏时,便抬头往窗外瞧一眼,春日的腊梅林,满眼都是透亮的暖黄色,层层叠叠的,就连吹进屋子的柔风都携了腊梅香。
据前线传来的消息,晏城失守后,周军势如破竹,接连攻占二十余座城池。本以为长驱直入,不想却在鹿角屿碰了钉子。
两军交战近半个月,迟迟未能拿下鹿角屿,河间王高宗佑更是领兵八千重伤周靖宁侯世子萧景南。
另一边,斛律启光几次失利,被高灏信中痛斥,更在一气之下,换掉斛律启光,提拔另一大将阿那拓领军。
朝堂上,甚至有人怂恿高灏亲自上阵。
梁婠心里清楚,这个时候,高灏断不会答应,思索间就见谷芽提着小竹篮一路小跑往这边来。
她刚放下书,还没来得及站起身,谷芽已经跑了进来,神色慌张。
“太后,梅林出口有禁军把守,不许任何人进出。看那样子,应是宫里出事了。”
她喘着气,缓了下,又问:“要奴婢去问问公羊大人嘛?”
梁婠蹙起眉,只往窗外瞧。“不必。”
一连多日,果如谷芽所言,梅林被禁军围住。
梁婠倒是无所谓。
当南阳王宫变伏诛的消息传来时,梁婠没太大的反应,也只是轻轻搁下手中的书,走到案几边,摆上许久没下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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