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本就神劳形瘁,又这般忧思过虑,岂能久长?
即便再好的医者,碰上这样不听话的患者,也是束手无策。
陈德春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气,惆怅得很。
公孙叙等一行人正往大帐走,远远就瞧见从大帐出来的小老头,苦着一张脸,长吁短叹。
他在帐前站了站,正欲离开时,瞧见迎面走来的人,拉着那人就往大帐另一边去,离得一段距离才驻足说话。
他拽去说话的人是尉迟渊。
几人相视一看,心下惊奇。
待走近了,尉迟渊也离开了,只陈德春一个人抱着个空碗站在原地发呆。
“老大人?”萧景南率先走上去,“这天寒地冻的,您怎站在外面出神?”
陈德春再回过神,就见围在跟前的几人,个个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瞧。
公孙叙表情严肃:“可是主上旧伤又反复了?”
陈德春一愣,估摸着他们许是瞧见自己与尉迟渊说话。
他微笑道:“那倒没,好着呢。”
几人面上一松。
见此,陈德春又把话题带去别处,还不忘叮嘱萧景南日常切忌大力,以免牵动肩膀上愈合不久的伤口。
等相互见礼后,一行人直往大帐跟前去。
陈德春不着痕迹地拉住公孙叙的胳膊,笑眯眯地:“公孙大人?”
公孙叙站住脚,有些意外。
不等他问出声,陈德春拽着他的胳膊又往边上走出几步。
落在人后的萧倩仪回过头瞧了两人一眼,若有所思。
公孙叙皱眉:“太医令是有何事?”
陈德春微笑:“再过几日你便回洛安了?”
说到回洛安,公孙叙瞧一眼大帐点头。
“是啊,有主上在这里坐阵,我还是回未央宫去。”
陈德春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往四周看了看,才抚着小胡子又问:“你这么走了,就不担心晋邺城的那位了?”
公孙叙表情古怪地看他:“你这是何意?”
陈德春笑而不答。
公孙叙沉默一下,微微叹道:“据我所知,她已弃俗出家。”
他一顿,又道:“如此结局,已是最好不过的。”
陈德春蹙了蹙眉:“最好不过?”
公孙叙道:“那可不是,不然,这事还当真难办。”
初时,他确实捏了一把汗。
毕竟,丹犀山庄里发生的一切,他可是历历在目。
说到这事,公孙叙冷下眼,往左右两边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主上已经去过晋邺了。上次若非我拦着,他们早闯进大帐了,你还以为你真的能瞒得过我去?”
陈德春一笑。
是啊,公孙叙是做什么的,又怎么可能真的瞒住他?
他这边想着,却听那边公孙叙一叹:“幸而她没有跟着主上回来,不然,岂不是要让主上受尽天下耻笑——”
他也不再往下说,脑海中忽然想起旧事,潼里镇的齐军大营里,他头次见到她,伏尸哭得肝肠寸断,尤其是当着三军断发那一幕,瞧在眼里谁不动容?
“先是拒绝跟主上回来,后又委身新帝,现遁入空门……这般行事,又如何不是让主上死心,我想她心里应是明白的。”
公孙叙孑然叹息:“当日若非她,主上也不能回来……太医令,我也并非铁石心肠,可是孰轻孰重啊。”
陈德春默然不语,重重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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