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屋内灯火微晃,还是隔着一段距离,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可这语气听得直叫人后脊发凉。
她蓦地忆起山中雨夜,昏迷之前,她看到一双带了恨意的眼,陆修……恨她?
梁婠摇摇头,这想法真是荒谬!
她抬眼再看过去,他已跪坐在案几前,提笔涂涂画画。
屋内寂静,只有外头抚弄竹叶的细碎风声和窸窣虫鸣。
陆修眼眸微抬,见她还杵在原地,许是灯火映衬的缘故,倒瞧着比往常乖觉。
“你不知道一个合格的姬妾需做何事吗?”
梁婠一愣,看看他,再看看案几,这是要帮他研墨的意思?
疑疑惑惑间,她走上前,跪坐一侧,垂着头暗暗拧眉,他该不会真拿高潜那句‘调教’来使唤她吧?
陆修睨她一眼,不动声色。
起先,梁婠面无表情,研墨也甚为敷衍,可再看向他写的字,倒也真觉得惊艳。
那日在别苑,画盒里只收着他的画,倒是周昀的字不少。
因为阿翁和阿父的关系,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类书画,写得好的也见过不少,但陆修的字比起阿翁的竟也不逊色,甚至在某些写法上竟如出一辙。
梁婠只觉惊奇,按理说阿翁和陆修没什么交集,她疑惑看向那块匾额,总不能是见几个字,就学会了吧?
瞥见她晶莹透亮的眸子,陆修只是垂下眼:“以后,我写字作画,你要在旁研墨递笔。”
梁婠盯着字的目光一顿,扭头瞧他,可那神色正常得很,犹豫了下还是点头:“是。”
人在屋檐下……
“你为何打曹丹青?”
陆修抬眼看她,四目相对,不知乱了谁的心跳。
如此近距离的逼视,如何撒谎?
梁婠咬了咬唇:“这缘由不是刚刚已经给大人说过了?”
他凝视的黑眸里浮上一丝嘲弄,那意思分明在反问她,你当我傻吗?
梁婠垂头吸了口气,只好坦白:“大人写这《洛神赋》,不是就猜到了,作何故意问我?”
陆修微微勾唇:“那你是如何知晓的?”
这问题实在不好答,若不是结合前世的某些事,周昀素日关心的事皆与皇后有关,再加上那画盒中的字,她也不会发现周昀对皇后的感情。
梁婠沉默着往纸上的字迹指了指:若、宓。
若宓正是皇后的闺名。
她本以为这事足够隐秘,谁料想曹丹青竟知晓,那日还险些脱口而出,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不论对曹氏、还对周氏,必定是灭顶之灾。
他瞧着她,哼笑一声,眸光带了丝丝凉意。
梁婠揣着小心问:“大人会灭口吗?”
陆修眸光未动:“明知会有被灭口的风险,又为何坦白?”
梁婠认真道:“大人不是说,我不信你吗?我此刻坦白回答,便是相信大人,且向大人表忠心。”
他都知晓她为何打曹丹青,又怎会担心她真泄密,如此一问,也不过试探她。
陆修偏着头,细细打量面前的人,轻轻点头。
他站起身走至榻边,看她。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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