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
不等皇后说完,他已扭过头,道:“你,抬起头来!”
整个内厅立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屏气凝神静静瞧着,愈发衬得那语气狂悖无道、不容置疑。
梁婠一点点、一点点抬起头,却始终垂着眼帘。
突然,他身子前倾,头凑了过去,低低问:“你不敢看孤吗?”
无辜的语气,闻者却后脊发凉。
“陛下——”皇后想起身阻拦,却被身侧的文瑾不着痕迹地拉住。
梁婠只得捏紧拳头,掀起眼皮。
落进眼里的人过于苍白的脸上,皓齿红唇,尤其一双黑眸似吞人魂魄的深渊,叫人不敢直视。
高潜永远都是这样的,疯野、霸道且阴晴不定……
梁婠将目光移上他的鼻梁,道:“未经陛下允许,民女不敢直视龙颜。”
即使装得再镇定,眼中还是有慌乱一闪而过。
高潜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幸亏她一直咬紧牙关,不然惊呼声早就溢出口。
避无可避,梁婠终究还是对上他漆黑的眼珠。
可他没有想象的兴奋,却反倒陷入迷惘,“孤怎么觉得从前见过你?”
梁婠忍下反抗的冲动。
“臣在宫中都见过她数次了,陛下见过也不稀奇。”
高潜扬起眉,抬眼看过去,陆修斜斜歪靠着,比他还随意地哼笑一声。
只听他道:“听太后讲,皇后就是命她绣了一幅佛像?”
皇后点头称是:“那幅已留在仁寿殿,送给了太后。”
提到太后,高潜才撤了手,重新跌坐回去。
“太后喜欢就让她继续绣。”
梁婠身上冷汗未干,皇后几人也松了口气。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叫高潜惧怕,也就只有陆太后了。
想到太后,又看了眼面前的人,高潜叹气,“她的皮子细白又绵软,摸起来滑不溜丢的,是绝佳的上品,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不能做扇面,不能做扆面……
光禄大夫的夫人突然插话,说酒宴已备好,请诸位移步花苑,开怀畅饮。
高潜起身经过梁婠时,目光从她领底嫩滑的皮肤扫过。
皇后故意落下两步,只能用眼神以示安慰,可心头益发沉重,本想借此机会为梁婠周昀赐婚,不想差点引得梁婠性命不保。
方才寂静的大厅内,又恢复嗡嗡说笑声。
高潜是骄侈暴佚、酗酒淫乱不假,但他并非是以美色就能惑心的人。
梁婠慢慢从地上爬起身,回头望向那道背影,等了这么久,终于熬到开宴,就算面上涂了厚重胭脂,依然盖不住底下的疲惫又无奈。
“娘子!”
见人走得差不多,秋夕才跑上来。
梁婠却冲着梁璋幽幽一笑,“阿兄,你看到了,我是没戏了,一会儿可就该引荐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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