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司礼的嗓音低沉如魔咒,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恨,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想杀人,铺天盖地的仇恨将他整个人席卷。
他好恨,恨这世上还有对亲人这样残忍的亲姑姑,恨自己此刻如废人一般地无力。
他感觉到一股黏腻腥甜的液体从嗓子里涌出,从嘴角淌落,他艰难地抬起手抹去,一双青筋暴起的瘦手好似鹰爪一般,苍白又透出斑驳骨骼。
然而他的痛苦,对此刻的君雨薇来说,反倒像个笑话。
他仇怨地要她死,可他还有这样的能力吗?
君司礼瞎了,腿也一辈子残疾了。
他即便知道真相又如何?
只会越来越绝望,只会伤痛入肺腑。
秦音站在不远处,就这么姿态淡漠如一个局外人地看着此刻君司礼的惨状。
她的眼神很冷。
这一刻,她能从君司礼身上看到一种浓墨一般深沉的绝望感。
而这种绝望感,她也曾切身感受过。
痛吗?害怕吗?
她前世更痛,更害怕。
被最亲的人联合背叛,挖去眼角膜,抛弃在漫天火场被活活烧死的痛。
她总要一点点讨回来呢。
“不……不可能,秦音你怎么会有录像,你在哪录的?”
“阿礼,你别被秦音骗了,这录像都是假的,是她合成了我的音色制作的,为的就是挑拨我们姑侄关系啊。”
可画质那样清晰,甚至仿佛就在她手术室的隔壁,将整个手术的全过程记录下来。
她还想睁眼说瞎话地骗君司礼。
可君司礼瞎了,君司瑾却没有瞎。
君司瑾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屏幕上君雨薇亲手切下二哥腿上的肌肤,移植到君棠月的脸上为其修复。
脑海中浮现的却又是他们几兄弟冲入手术室后,看到君棠月额头上包扎的痕迹。
却被告知,那是君棠月寻死撞墙的伤……
君父君母都点头,承认那是君棠月寻死的伤痕。
可事实上,君父君母分明是清楚的。
他们明明知道君雨薇做了多么丧德的手术,可他们选择了包庇!
包庇君棠月,包庇君雨薇。
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成为牺牲品。
君司瑾的心蓦然一落千丈,他看着坐在轮椅上痛苦不堪的二哥,他们是手足兄弟,连他都是这样的下场,那么自己呢?
他细思极恐,只觉君家果然如小五说的一样毫无留下去的必要了。
而君司瑾到底是京市第一铁律,即便被亲情蒙蔽过,但也在脑子清醒后很容易地捕捉到了秦音的意图。
小音只联系自己。
很显然便是看中他的律师身份,君雨薇这种不顾病人想法私自做手术的行为,已经彻底触碰了法律的底线。
即便她是外籍。
但在华国内公然犯罪,还有这样明显的犯罪证据,要把她送进牢里简直轻而易举。
而君司瑾也在听到君雨薇强装镇定的狡辩时,眼底划过一丝嘲弄,语气严肃冷戾地开口:“姑姑,二哥眼睛受伤了,可我没有!”
“这视频里你口型跟说的话是不是一致,我还是看得清楚的。”
“姑姑,你已经犯罪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承认你是我姑姑,君雨薇你不配再做我们兄弟五人的亲人了。”
这世上,哪有姑姑会伤害自己亲侄子至此?
而她偏心得也太过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君棠月是她亲生的呢。
可,这也不可能。
君棠月和小音是异卵双胞胎,母亲产检时他也有陪护,君母确实怀的是一对双胞胎。
虽说秦音和君棠月根本毫无相似之处。
但,她们一母同胞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君雨薇听着君司瑾义正言辞的审判,忍不住轻笑:“阿瑾,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们的亲姑姑。”
“我没有要害阿礼,只是阿礼的双腿本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他自己都不会再用的腿,又何必在意有没有伤疤,缺了几块皮?”
“他是棠棠的二哥,为棠棠付出一点怎么了?你们不是向来最疼棠棠,见她心脏病犯了时几乎恨不得要亲自代她受苦吗?”
“怎么到了真需要你们的时候,反倒冠冕堂皇地打退堂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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