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牍笑着对所有看过来的伤员道:“君等有所不知,十里乡对面,就是秦国的三泽县,这位三泽县的成县令是个仁人志士,想来,他会妥善安置君等的。”
三泽县?
小吏三力犹豫了下,还是道:“我知你是好意,但将军乃是高瞻远瞩之人,他既没有安排三泽县来接收伤员,想来是有何不妥之处。”
莫牍白了脸色,忙道:“是我鲁莽了,不该多此一举,给诸君招祸。”
秦军军法严明,只能听命行事,他方才凭着一腔意气给人乱出主意,确实不妥。
小吏三力却是安慰他道:“你也是好心,无妨,无妨。”
其他伤员也都笑将起来。
莫牍摸摸脑门,憨厚笑道:“既然不能接诸君到家中修养,可我家中还存有些许治疗金创、打虫、发热的药物,诸君可派一人随我去家中取来自用。”
在秦国,治疗金创、打虫、发热的药物,尤其是给小儿打虫的药丸,早就制成成药发放各乡里药房,允许百姓自由买卖了。
小吏三力有些心动了,药物这东西,在哪都是稀缺资源,能多备一些,自然是好的。
可别小看那给小儿打虫的药丸,也不知道这里面配方怎么就那么神奇,他们这些军中之人隔上几天吃上一颗,可以治水土不服,若是喝了不干净的水拉肚子,吃上两颗,也能打虫救命。
小吏三力虽然意动,但也不敢自作主张,需要向他的顶头上司军尉禀报。
管伤兵营的军尉是位女郎,名叫胡杨。
军尉胡杨不仅是军尉,她还是一位军医,出身渭水学宫医学院。
小吏三力将莫牍所说的话,包括想要接伤兵去十里乡养伤的建议都事无巨细的给胡杨说了一遍。
三力作为一个军役小吏,他是听命
的一方,一些军中事务他无权知道,更不懂。
但胡杨是军中高级军尉,能参与将军制定作战计划的那种。让她来暂管伤病营,是因为她身怀医术,能最快最妥善的做好总领,带领手下低级军尉小吏们尽力救治伤员,做到少死人。
残了都不要紧,秦国并不缺几口残疾伤兵的饭吃,主要就是少死几个,能少发许多抚恤金呢。
为什么不横跨十里乡和三泽县之间的直道,直接将伤员送往三泽县安置呢?
一个是军中无多余的人来做此事,光牵制赵军里外三十万大军,蒙骜将军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在赵军的眼皮子底下大老远的运送伤员呢?
运送一个伤员,就算是用车拉,也得至少出一辆板车、一头大青螺、一个赶车人吧?抬就更不可能了,至少两个人,才能抬走一个伤员呢。战场离三泽县看着不远,但一个来回,也至少要两日,其中变数,实在是太大了。
军中对此安排是,尽量用药物救治,然后养上几日,让伤员自己结伴回河内,到了河内指定地点,自有军役和军医们接收他们。
另一个阻止秦军向外运送伤员的原因,就是赵军对秦军的封锁太严密了。
这里是赵国的都城范围之内,都城邯郸周围,具是护卫邯郸的城郭和壕沟、长城,以及邬堡。
表面上看着战场和三泽县之间只隔了一条秦直道,但若真要跨越这条直道,那绝对将是一场鏖战。
莫牍活动范围有限,他以为自己的十里乡周围静悄悄的,就以为十里乡和三泽县只有一条直道相隔,殊不知,在莫牍看不到的地方,是真的有很多赵军布下的防线。
十里乡之所以能幸存,不得不说,之前莫牍安排的那场宴会,起到了绝对性的作用。
因为在赵军中,也有权贵子弟在为官做将,带领兵卒参与此场战役啊。
打仗是打仗,别跟钱财过不去啊,等打完这场仗,他们该享乐的,还是要继续享乐的,若是十里乡给霍霍完了,就是再重建,也是需要时间的。
这不耽误工夫吗?
十里乡绝对是幸运的,它成了两军交战夹缝中的幸存者。
而这个幸存者,要开始发挥它的作用了。
赵军最开始将秦军封锁在城郭范围之内,就是为了切断秦军和河内之间的粮草供应,但也变相的,封锁了秦军通过最佳路线向河内运送伤员。
这场秦赵之战之所以打的这般艰难,赵军的对秦军的封锁,起到了绝大多数的作用,因为秦军的粮草,眼看就要受限了。
不光是将军蒙骜,就连胡杨自己,也在等安平侯的命令尽快到来,他们不是不能和赵军死战,但死战的代价和后果太大了,不是他们所有人想要看到的,所以现在只能且战且退。
但若是真等不到安平侯的命令,他们也只能全力撕开一道赵军的封锁线,和河内重新呼应联系,看看能不能增加兵力,一举将赵军打散了。
总不能真的在自己家门前
生生饿死吧?
但现在,这个叫莫牍的原赵人,现秦人,给了胡杨另一个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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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自己不能运送伤员,何不让乡民们自己来帮忙运送伤员?
他们原本就是赵人,只要带足了钱财,去贿赂几个赵人关卡,应该不成问题吧?
啧,钱财啊,他们秦人,还真不缺这些。
胡杨去找蒙骜,将自己的想法跟蒙骜详细的说了一遍,利弊都有,就看蒙骜怎么定夺。
蒙骜作为将军,很快就做下了决定,同意莫牍提出的想法,将伤兵交给莫牍,让莫牍自己去做,他们秦军这边只出钱财,其他的,一概不管。
胡杨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战争是残酷的,对领兵作战的将军来说,他要打胜仗,他要带着绝大多数的士兵回归家乡,但这些,其实并不包括那些受伤了的士兵。
以前打仗,伤了就默认死了,哪里还有伤兵营,好吃好喝好药的伺候着,都是直接拉到一个帐子里,能活就活,活不了,统一挖坑掩埋了。
也就近十来年秦军中才会多了一个伤兵营,其实对这个伤兵营,上头的大将是不以为然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蒙骜能同意将伤兵交给莫牍,不是信任他,更不是他多么的有决断,其实就是,他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放弃这些拖后腿的伤兵了。
没了这些伤兵,至少粮草和药物上面,可以节省很多。虽然后续的抚恤也会增加许多,但那是秦国后续处理战后事宜的官员们要操心的,就不归军中管了。
从现在的大局上来说,蒙骜做的没错,至少他是真的给那些伤兵们留存了生还的机会,他可是,批下了大笔的钱财给他们做买路费呢,如果他们死在了赵军手里,他会带着大军去给他们报仇雪恨的。
莫牍将要走的时候,小吏三力带他去见了军尉胡杨。军尉胡杨告诉他,她允许他带走一部分伤兵,但他要保证,他真的能将这些伤兵安全的送往三泽县,交给三泽县的成县令安置。
莫牍瞬间心潮澎湃,拍着胸脯表示,他一定不会让军尉失望的。
此时的莫牍,他还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只是觉着,十里乡离战场这么近,和三泽县更是只有一道直道间隔,运送一批伤员而已,也就是他带着乡里弟兄们,赶着牲畜多拉几趟车的事。
第一次,莫牍只将带了五个秦军伤员先回到十里乡,然后套上车,载着这五个伤员,朝三泽县驶去。
结果,刚向东走出了半里地,他们就被一队赵军斥候抓到,连人带车,都被带到了东面的一处民居。
这处民居莫牍知道,原本住了有三百户赵人,现在都逃走了,成了赵军斥候的一处住所。
莫牍战战兢兢,用赵国的土话不住的求饶,全身却是紧绷起来,他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若是一言不合,他可以冲出重围,自己逃命的。
一个赵**官走了出来,低头看了一眼莫牍,笑了:“我知道你,这不是十里乡的地头蛇莫牍
吗?这个时候,你带着几个瘸腿受伤的人乱逛做什么?就不怕被抓去做军奴?”
莫牍也抬头一看,哟,熟人,十几年前,他们还是军中同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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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牍长长舒了口气,跌坐在地上,不住的抹汗,道:“兄弟,原来是你,可吓死我了。嗐,说起这事,还不是穷给闹的,想趁机发点小财,谁知竟运气不好,落在你手里了。”
说罢,从怀里掏出两个金饼,扔到这个赵**官脚下,还痞里痞气的坏笑道:“别说兄弟不带你发财啊,呶,这是买路钱。”
赵**官眼睛一亮,也不嫌脏,捡起这两块金饼就往嘴里塞,又舔又咬的确认一番,真的是纯度很高的金饼之后,就贪婪的将金饼塞进怀里,靠近莫牍,讨好道:“大兄,哪里发财呢?带兄弟一个呗。”
莫牍横了他一眼,嗤笑道:“我怕你胆子小,说出来吓死你,再把我的小命给搭上了。”
这个赵**官嘿嘿笑了两声,在莫牍耳边道:“不就是偷偷运送几个秦人吗,这算什么?老子又不是鼠胆,还能吓的住我?”
莫牍转头惊讶的上下打量了这个军官几眼,颇有三日不见刮目相看的意味,啧啧道:“行啊老弟,是个够胆的,只是,兄弟我凭什么信你啊?”
赵**官只道:“信不信的,兄弟只跟你说,出了我这门,想要过直道,你至少还要过这几个卡,”军官在莫牍面前晃了晃手指,继续道:“能不能全部通过,就看老兄的运气和能耐了。”
莫牍脸上无所谓,心里却是打起了鼓来,谁都不是傻的,秦军为什么不往三泽县送伤员?再不济,通知三泽县的成县令派遣劳役来接人也行啊?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他,让他来运送这些伤兵呢?
真是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现在才想明白呢?
都是他被立功挣取秦军功爵位的想法给蒙了心智了,让他居然走上这样一条凶险的不归路。
他掂量了下此次带出来的金饼,这些金饼,一小部分是他自己备下的,大部分,都是军尉胡杨给他的,让他随意花用。
他原本以为是打赏,却原来,是买命钱吗?
莫牍哥俩好的揽住军官的肩膀,神秘兮兮的跟他耳语:“兄弟,发大财的机会来了......”
别管是哄是骗吧,在莫牍许下大笔的承诺之后,他总算平安的将这五个伤员给送到三泽县,亲手交到成县令的手里了。
一个伤员暗中给成县令塞了一个纸条,成县令打开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去接待了莫牍,并送上一个装满金币的袋子,鼓励他好好做,做好了,上面看着呢,以后的前程和奖赏少不了你的吧啦啦啦啦......
莫牍:......
其实,我不想干了来着,若我现在说出来,我还能走出这县衙吗?
事实是,莫牍不敢说自己不想干了,所以他只能,带着十里乡曾经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继续干着出生入死的事业。
莫牍当年能靠着胆略和才智从赵国大贵手中
逃出生天,现在就能在赵国不甚严密的封锁线中凿穿一条通道?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来往于秦赵战场和河内各县乡之间。
不错,除了三泽县,后来莫牍和开发了另外几条通往河内的线路,专门打点好,用来运送战场的伤员。
这是一条□□,也是一条救命道,因为,慢慢到最后,莫牍他们运送的,已经不止是秦国的伤员了,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赵国的伤员。
秦国的伤员还可以躺在伤兵营里等着救治,那么赵国的伤兵,就是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躺在战场上慢慢等死。
在路过战场的时候,莫牍就会顺手将这些赵国的伤兵给抬上他们的平板车,和秦国的伤兵一起,带去河内。
莫牍是有私心的,这些,都是和他同源的赵人啊,可能是他的同乡?也可能是他曾经的同袍。
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只要救治一下就能活命的人就这么躺在被鲜血浸湿的泥地里绝望的死去呢?
他没去想他这样做会不会得罪秦人,他只是想多救一个人而已。
好在,那位以能力和铁血著称的成县令,并没有拒绝他顺手救回来的赵人伤兵,他只是平静的将他们接过去,给和秦人伤兵一样的待遇。
救治,安置,养伤,然后回家。
这些赵人伤好后还能回到哪里去?莫牍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更是无力知道,他只是,做了他自己所有能做的,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
他问心无愧。
赵**营里,李牧看着手上的线报,深深叹了口气,将线报递给廉颇。
廉颇看了眼线报上的内容,也没忍住,叹了一声比李牧还要深还要重的叹息。
廉颇:“秦人攻心,真是不给我赵人一点活路啊。这前后才多少时日,得救了几千人了吧?”
李牧:“万人得有了,秦人,将我军这些伤员救回去,当真能好好医治吗?”
李牧是真的很疑惑的,秦人若是只救自己人也就罢了,到处在战场上捡赵人伤兵算什么战术?
廉颇感叹道:“你久在雁门,可能不知道,秦人就是这德性,喜欢到处挖坑建房子,修道路,夯直道,挖渠挖沟,用重利吸引各国百姓去他们那里定居......现在不过是在战场上捡几个人,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李牧心道,是秦国的那位安平侯这德性吧?自从秦国出了这么一位主,秦国上下,从君王到黔首就都变了,将他们这些他国之人,比的粗鄙不堪。
说到雁门,廉颇看了一眼李牧,试探问道:“雁门失守,听说令夫人和令妹都被俘虏带回咸阳了,李将军作何打算?”
李牧垂目思索良久,道:“雁门.....丢了就很难再抢回来了,失去雁门,我赵国将失却大片江山,未来,堪忧啊。”
廉颇等了一会,建李牧不再言语,没忍住提醒道:“令夫人和令妹......”
李牧奇怪的看了廉颇一眼:“那又如何?秦人连我赵**卒伤兵都能毫无芥蒂的
救治,总不能将我夫人和妹妹拉去法场给杀了吧?去咸阳就去咸阳吧,还能怎么办?”
廉颇铜铃大的眼睛睁的溜圆,不可置信道:“你这么淡定,就不怕秦国借此做些什么?比如,威胁你之类的?”
李牧不知道想到什么,短促的笑了下,对廉颇道:“你说的这些,确实很可能发生,不过,总归是与性命无忧的。”
廉颇仔细分辨了一下李牧说话时脸上的神情,得出了一个判断,这个李牧,不仅十分确定他的夫人和妹妹姓名无忧,甚至还很确定,他自己的性命和前程,也是无忧的。
这李牧,他哪里来的底气啊?
廉颇凑近了李牧,满脸神秘的问道:“老夫听说,你跟安平侯私下里走的很近,是不是真的?”
李牧猛的转头,不妨碰上了伸头过来说悄悄话的廉颇,“砰咚”一声,廉颇只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哎呦哎呦的叫唤个不停。
天杀的李牧这是练了铁头功了?这可撞死他这老脑袋了!
力是相互作用的,廉颇被撞了个好歹,李牧自己也眼前直发花,脑瓜子嗡嗡嗡的疼。
两人缓了好一会,李牧才气若游丝的问廉颇:“廉公此话,是从何听来的?”
廉颇也小声道:“嘶,你跟安平侯这事,私下里咱们谁不知道,都传遍了,不过,就是不知道,大王知不知道了。”
李牧不由喃喃:“若是大王知道......”
会不会怀疑我通敌?
廉颇瞅了李牧一眼,哟,终于不是一副智珠在握气定神闲的模样了?怎么,现在开始担心了?
廉颇幽幽道:“要我说,你也无需担心,说不定,大王根本就不知道这事,老夫估计,没人敢在他跟前提安平侯。”
赵王只要一听到关于安平侯的事,就摇摇欲坠的,搞的大家伙谈论安平侯的时候,都要躲着大王,也是很难了。
李牧无语,他常年驻守雁门郡,说实话,对王座上的这位赵王,不是太了解,但听廉颇吐槽的模样,似乎,这位大王,不大聪明的样子。
在李牧对自己的前程忧心忡忡的时候,蒙骜这边终于收到了秦鱼的信件。
信件中称,秦国内乱已经平息,蒙骜这边的邯郸之战,可以有个结尾了。
“......君可全力一搏,若能攻破邯郸,君乃破国功臣,若邯郸久攻不下,君亦无需恋战,保存实力,静待时机。”
蒙骜摩挲着丝帛上“破国功臣”这四个字久久不语。
大将王陵提醒蒙骜:“将军,安平侯怎么说?”
蒙骜吸口气,道:“备战,一战定输赢。”
一战定输赢,就是要他们秦军,不再保留实力的意思。
王陵猛的站起,兴奋的脸堂都红彤彤的:“谨遵令。@#¥的,终于可以不用憋屈的打了,看老子干不死那帮子赵人!”
对蒙骜制定的保存战力尽量拖时间的打发,王陵没有意见,就是吧,打打跑跑的,忒憋屈,不
痛快!
现在终于可以敞开拼命的打了,之前存在军中的工程重器火炮弹啊什么的也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他王陵没白等,封侯拜爵的战功就在眼前,还等什么?
没错,王陵他,其实是想攻破邯郸,衣锦还乡,名留青史的。
灭国之战啊,第一场,绝对光芒拉的足足的。
蒙骜一眼就看出了王陵的野心,他在心中摇头,破国之战的战功谁不想要,但邯郸,真的没那么好打,恐怕王将军要失望了。
不过,打击人的话是不能说的,蒙骜迅速制定作战计划,成全王陵做先锋将军的愿望,然后稳健布局,用十万大军全力进攻迷惑住李牧之后,二十万大军则是调转方向,去开始他们最初的计划,围攻邯郸。
邯郸城内,一个个投掷进来的火弹彻底吓坏了邯郸城内的军卒和百姓们。
之前秦军对邯郸城的进攻一直不温不火的,偶尔来打一下,刷一下存在感,他们这些邯郸城内的百姓,几乎都已经习惯了。
现在是怎么了?天降罚雷了?
可是,如果真是上天发怒,天降罚雷,不应该是去劈攻打他们的秦军吗?
怎么反倒来劈他们这些无辜的受害百姓呢?
邯郸城内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声音,赵□□扶着内侍的胳膊踉踉跄跄的走出王宫,看着远处不住落下的拖着长长白烟的炮弹,不禁哭嚎道:“天要亡我赵国吗?这是天要亡我赵国吗?!”
赵国的大臣们无不身体战栗,冷汗涔涔,他们也觉着,天命不在赵国,说不定,今日赵国,就要亡国了。
......
赵国的君臣们还在相信天命,但在城外领兵作战的李牧却是迅速判断了战场局势,发现跟他对攻的十万秦军不过是幌子,真正的秦军主力,已经去攻打邯郸城了。
李牧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了,他是骑兵将军,他带着手底下近战无敌的骑兵以势不可挡之劲冲破了秦军的防线,迅速和廉颇的守城军会和,和秦军攻打邯郸的主力军厮杀在一起。
秦军的重力攻城器械和火弹固然厉害,但这些都是有限的,而且功能上却因为一些没有攻破的技术问题存在大大小小的缺陷,这些抛出去的炮弹,更是造价不菲,属于用完就没的金贵主儿。
等将手头的炮弹都给打完,邯郸城还是牢不可破的时候,蒙骜就知道,这次邯郸城,恐怕是攻打不下来了。
王陵犹自不甘,带着军卒们迅猛杀敌,攻打不下邯郸城,多杀几个赵军也是好的,削弱敌人的有生力量,就是在壮大他们秦军。
这日的邯郸城外,秦赵两军对杀的流血漂橹,日月无光,乃是秦国近十年以来,规模最大也是损耗最大的一次攻城战。
秦军没有攻破赵国的邯郸,但中途却等来了河内的援军,援军击溃了赵军对秦军的反围堵,将秦军主力部队救出,然后就撤兵了。
当然,也没有撤出很远,秦军就在赵长城边缘屯兵,静待赵国的反应。
赵国什么
样的反应?
自然是和谈。
秦国想和谈,但必须得由赵国自己提出来,方能显的秦国高了赵国一头。
赵国自然没有想到秦国居然还有这样的小心思,赵国君臣上下,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谈。
太吓人了,真的太吓人了,秦国是怎么做到一边降天雷一边跟赵军对杀的?
秦国光河内就有多少人?说是百万之众是少的,是除却老弱孩童之外的百万青壮!
是个个都可以上战场杀敌的百万青壮啊。
秦国此次只出兵三十万就差点将邯郸给攻破了,若是秦国河内百万青壮尽出,光一人一块砖,都能将邯郸城墙给徒手拆喽,
所以,和谈,必须和谈。
秦国这边,表面上看着虽然是战败了,但虽败犹荣,尤其是赵国跪的太滑溜了,给足了秦国的颜面。
秦国朝堂这边,也没太过分,非得要赵王亲自来秦国给秦王赔礼道歉,例行的割地赔款之后,就这么算了。
主要是,秦鱼不想让诸国将过多的注意力都放在秦国这边,秦国现在看着挺安稳,但国有双王,指不定又有哪个纵横家跳将出来,给哪国的国君出个奇谋计策,来动摇一下秦国的国本呢。
所以,低调才是王道。
羞辱一下赵王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长长自己的心气罢了。
这种心气,秦鱼一向是嗤之以鼻,不想去长的。
但秦王政却是跃跃欲试,他对赵王不能亲自来给他赔礼道歉很有心结,又不敢坚持己见,非得要赵王来秦,只得暗搓搓的给赵国的公子偃休书一封,发泄一下自己国家打了胜仗的兴奋情绪。
秦王政在书信里这样写道:“公子偃,如今寡人已登王位,君安何在?下次见面时,你一定要穿上你最华丽的衣服,带上最庄重的头冠,跪拜寡人。”
好一个诛心之语,秦王政,你这是,唯恐气不死公子偃罢?
秦鱼看着秦王政亲手写好,眼巴巴递上来的信件,不由在心中暗想:
公子偃,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有后悔,当初在邯郸做下的以欺负公子政为乐的事呢?
秦王政果然很记仇,他一定在心中默默的记恨当年在邯郸城里遭遇的一切。
虽然秦鱼自觉自己的安排是在保护公子政,但孩童在成长过程中受到的伤害,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的,都不是有他暗中保护就能消弭的。
秦鱼笑笑,将书信交给郎官,对秦王政道:“写的很好,送出去罢。”
秦王政笑的开心极了,他还以为,叔祖会斥责他小孩子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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