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鱼无法,选择了北乡东北方向那片盐碱化不严重的土地,开凿新渠将之前引水灌溉的旧渠连接起来,然后加高西面的渠坝,引沮水没过东面的渠沿冲刷东面的土地,稀释盐碱度,让冲刷过的土地不要求能够耕种,只要能长牧草就行了。
所以,今年栎阳的工程又
多了一个,索性栎阳周围的频阳、重泉和高陵的百姓有组团过来做活挣钱财的,秦鱼目前人手勉强够用,但在秋收之前的粮食,却是有些捉襟见肘了。
毕竟,养活将近两万人的壮劳力一日三餐,还得保证栎阳一直到明年夏收前不闹粮荒,秦鱼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上郡郡守完廪在听说来栎阳做活的青壮不仅免费吃饭,还可以一日三顿都吃饱之后,不仅惊的睁大了眼睛,怪不得,那些做活的劳力那样强壮,这一日三餐顿顿饱饭,不强壮才怪了。
只是:“这与我上郡,有何益处呢?”他来是为了寻求帮助发展自己的地盘的,而不是来给秦鱼送人帮秦鱼发展栎阳的,而且:“从赵国购买粮食,也是运来栎阳供给公子为青壮们发放你所承诺的酬劳的吧?老夫若是答应了你,岂不是不仅要劳心劳力出人出财的为栎阳,到最后,竟与我上郡无关?#34;
好嘛,他不仅要把上郡的百姓黔首们拉到栎阳给你做活,还得帮你从赵国购买粮草养活这些人,弄到最后,好处都被你占了,等到冬天的时候干不了活,我就可以带着我的上郡百姓们回上郡过冬去了?我图个什么?!
要不是秦鱼是秦国公子,他要是真这么想还打算这么做,上郡郡守不仅能立马翻脸,还能跟他比试一下,看看谁的拳头更硬。
秦鱼笑道:“郡守误会了。我并不是要郡守白出力,还没有赚头,从赵国换来的粮食,自然也有郡守一份。郡守请看,这样的布匹穿在身上过冬,可还能抵挡严寒?#34;
秦鱼给他看的是羊毛布的样品。这样的样品,几乎秦鱼在的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份。
上郡郡守看着这块羊毛布,叹道:“老夫就是觉着这羊毛布可以出自我上郡,老夫才来找公子问计的。”布当然是好布,这羊的布竟是取自羊身上的毛发,布可以做为货币,这不就是羊身上长来我钱吗?要不他一个郡守怎么扔下郡中的军务和政务,特地跑来栎阳找公子鱼呢?
秦鱼笑笑,又拿出一块厚实的堪比毛料的羊毛呢布,问道:“那么,这种厚布料,在燕赵之地,可有市场吗?#34;
这种羊毛呢布料,是将羊毛线和最劲韧的麻、丝一起捻成粗线纺织成的,不仅保暖,还能抵挡寒风的吹袭,其功能,堪比贵重的皮毛,但成本,要比皮毛低太多了。
上郡郡守翻来覆去的仔细看过毛呢料,感叹道:“要真能卖到
燕赵之地,恐怕不得抢疯了?”
秦鱼笑道:“不怕跟您透底,这样的布料,我这里能卖出去的,并不多,只赵地一地,就能供不应求,别说卖去燕地了。我所说的,就是请郡守,将我栎阳的布料,通过上郡卖到赵地,然后尽可能多的换取粮食回来,到时候,上郡可以截留三分作为酬劳,岂不是比自己养殖牛羊便宜?#34;
上郡郡守皱眉:“听着是挺好,但老夫为的是给我上郡的百姓找条活路,而不是为了这些许钱粮。#34;
秦鱼叹道:“所以才说是当务之急。若是今年郡守与我联手,从赵国换取更多的粮食,至少今年上郡的百姓们就可以过一个暖和的冬天了。在上郡养殖牛羊牲畜,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完成的,郡守以为,上郡的草原,到底能养活多少牛羊呢?#34;
郡守完廪心算了一下,道:“十万只还是可以的。”
秦鱼:“十万只牛羊,是指只养一年呢,还是常年都保存在这个数量上?”
郡守完廪皱眉:“自是要常年养的。”只养一年算什么?闹着玩吗?
秦鱼轻笑:“那郡守可考虑过上郡的草原,是否能承受十万只牛羊不停地啃食呢?据我所知,上郡的西面就是沙地吧?若是草都被牛羊啃食干净了,那么这片沙地,可还能这样友好吗?#34;
上郡多风沙,风沙就是从这片不毛沙地来的。
郡守完廪在上郡做郡守,可不是一年两年了,前年上郡大/饥,就是因为那一年降雨稀少,导致上郡的草原草量稀少,沙地铺天盖地的覆盖了草场和农田,导致牛羊牲畜饿死渴死,农田更是几乎颗粒无收,才会闹□的。那个时候,他对那片沙地的可怕,就深有感触了。
此时听秦鱼说起,他恍然明臼了:“草场上的草不能都被羊吃干净了,宁愿羊都饿死,也得保证那附近有草生长,否则,风沙就会往草场移动,而草场若是变成沙地,再将其变回草场,可就难上加难了。#34;
秦鱼危言耸听道:#34;不是难,而是几乎不可能。#34;其实毛乌素沙地在后世经过退耕还林种草种树治理之后,慢慢的已经可以长草了。但是,那是在整个强大的国家做后盾牺牲了巨大的经济效益的基础上几十年如一日的种草种出来的,他可不认为,现在没有环保意识的战国人能做出这样的奇迹。
只要毛乌素沙地向黄土
高原上侵袭,秦鱼可以百分百的保证,已经变成沙地的,就再也不会变成草地了。
但好在,完廪并不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人,他的眉头皱起,脸上也不免爬上愁绪:“那我上郡,难道只能贫苦度日吗?#34;
秦鱼笑道:“自然不是啊,上郡,可以修路,做商道,收取商税啊。”
完廪眉头皱的更深了:“跟赵国做生意?”只是为了跟赵国做生意,就特地修一条商路?这也太看的起赵国了吧。
秦鱼笑出了声:“郡守,眼光要放长远一些嘛,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等以后,郡守或许就知道了。咱们现在先让上郡的百姓们过一个丰足年再说以后,您以为呢?#34;
完廪不明白秦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是知道的,他们秦国的武安君,他的老上司,可是朝西边去了,话说回来,去年的时候,蒙骜蒙将军,似是就是从他上郡找寻的向导,然后从北地郡沿大河向北,也是朝西面去的?
今年武安君亲自又朝西去,虽然没有再经过上郡,但这一个两个的都向西边去,啧,有利可图啊…
上郡郡守完廪不禁陷入沉思,如果,他说如果啊,如果西边真有什么,那么商队为什么不能从他的上郡走呢?从上郡进阴山,沿着大河朝西去,完全可以啊,他上郡还能为商队保驾护航呢,以前这样的买卖又不是没做过?
至于北边的赵国匈奴什么的,上郡郡守压根就没多做考虑,这还用考虑吗?带兵打过去就是了,他这个郡守,不就是做这个的吗?战时为国家开疆拓土,非战时下马治理百姓,没毛病。
秦鱼可不知道,他眼前这个一脸严肃的大汉心中所想已经跟他的某一个规划重合了,他要是知道了,也只能感叹,秦国的将领们,真的是含金量太高了。
或许也只有秦国这样的土壤,才能培育出如白起、王翦、王贲、蒙武、蒙恬这样的将领吧?
除了他们之外,并不是说秦国就没有厉害的将领了,只能说明他们的成就和才能,将为将为帅的天花板升的太高了,导致不是超级厉害赶超他们的将领都黯然失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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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鱼跟上郡郡守谈完从赵国换粮的计划之后,两人签订了盟约,此计划就加紧实施起来了。如今已经是七月,北地冬天来的早,越早的将羊毛布料运到赵地售卖,就能越早的将粮食运回来。
当然,运粮的不能是穿着铠甲一看就是秦兵的人去运,至于去运粮的人是谁,怎么将粮食从赵地运到秦地,秦鱼一切都听上郡郡守的安排,他只打辅助,以及提供货物。
八月秋收之后,就是一年一度的考课大赛了。
去年的考课大赛办的虽然简陋,但特别的热闹,给原本死水一般的栎阳带来了巨大的活力,今年经过一年的发育和累积,秦鱼自然要将这个考课活动办的更尽善尽美一些。
想到去年考课大赛的总裁判是太后,而今年,太后被幽禁,前几日秦大母还曾派人带着成车的礼物去芷阳看望她,秦鱼心里对这位赫赫威名的太后不是不可惜的,虽然可惜,但秦鱼对这位太后的敬仰,一直都在。
毕竟,秦王可不是坐在秦王的宝座上就懂得如何治理国家的。
在前期的几十年中,秦国的战略制定和走向,都是这位太后操刀,秦国现在强盛至此,这位太后居功甚伟,可惜,政治就是这么残酷,它让母子反目,让过去曾经的辉煌功绩沾染上了污点。
秦鱼将太后的事情放在脑后,他在想,今年要请哪位有名望的人来做考课大赛的总裁判?
秦鱼将这个烦恼说给秦王听,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让秦王推荐一个人过来,可以加深他跟咸阳秦王那边的联系,不要给秦王栎阳脱离他控制的错觉,另一个,就是试探了,毕竟悼太子的死,是让秦王连征战的停止的大事,秦鱼这边热热闹闹的办考课大赛,可别碍了秦王的眼,觉着他不尊重?
要是秦王给他派人过来,那就说明考课大赛可以继续,没有妨碍,要是秦王来一封王令呵斥他,那今年的考课大赛他就不办了。
结果,秦王给他来了一封很平常的信,信上说,今年他会亲自来栎阳,主持秦鱼说的这个“考课大赛#34;。
秦鱼:…行吧,栎阳近的很,想来就来呗,来了又不是没地方住。
秦王的亲自下场主持做裁判,让今年的栎阳考课大赛办的隆重又热烈,就在这种浓烈的氛围中,有两个人来到了栎阳。
一个是齐商。还欠着秦鱼巨资的齐商,终于带着长的看
不到尽头的海盐来到栎阳了。
另一个是白起的副将王龁,特地从西域赶回来为白起做汇报,说是白起穿过河西走廊,到达西域之后,先是带着一千骑兵跟月氏部落干过一架,然后成功驻扎在了楼兰小城。驻扎之后,白起亲自带着两百骑兵和买来的奴隶,围着西域诸国转了一圈,换来了宝马和种子,以及近万名的奴隶。这些需要在结冰之前都送到秦国来,特地派遣王龁带兵去接应。
毕竟,近万名的奴隶,押送的兵卒少了,一个弄不好,会引起哗变的。
秦鱼咂舌,问王龁:“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奴隶?”他怎么记得,西域那边,几百个人就能成立一个小国?有两三千户百姓的国家就能算是一个中等的国家了?近万名奴隶,都是哪里来的?
王龁笑道:“听说是更西边的打了败仗的一个国家的人逃到那边侵扰那边的百姓,将军看不过去,带着我们杀了一些,剩下的这些,就都按照那边的规矩成了奴隶,再加上那边一个叫大宛的国家因为过冬,养不了那么多的奴隶,将军为了能从他们那里换取宝马,就花了大价钱都买了下来。啧,这个大宛国,百姓不多,养的奴隶还真不少,为了这些奴隶,将军可是把带去的金子都花光了。#34;
哪里?大宛?
大宛是哪里?是他想的那个大宛么?
秦鱼略微有些急切的道:“宝马?能让武安君花光所有的金子买下来的宝马是什么样的?”王龁笑道:“神俊非常,跑起来留下的汗,竟然是血红色的。”
嘶,汗血宝马!
让汉武帝两征西域打死了几十万大军的汗血宝马,就这么被白起换回来了?
大宛国的国王这么好说话的吗?
还是说,国王和国王,也是不一样的?
秦王一直在听王龁仔细描述西域诸国的情景,眼睛越听越亮:“也就是说,在西域诸国的更西边,还有强大的国家存在?#34;
王龁恭敬正色回禀道:“禀大王,是真的。但因为语言不通,咱们对之知之甚少,这也是将军为什么特地要将这批奴隶都送来秦国的原因,他说,公子鱼,会想法子教会他们说秦语,然后从他们口中了解更西边国家的情况的。#34;
秦王热血澎湃:“何必等他们学会说秦语?寡人派人去看一看就知道了。”王龁耿直的回道:#34;大王,咱们国
内,目前恐怕派不出这样一只军队。#34;大王啊,难道您不想东出了吗?还有六个国家在等着您去征服呢。
秦鱼轻咳一声,压住笑意,跟秦王建议道:“武安君不是都已经驻扎在西域楼兰小城了吗?咱们不急于一时,慢慢经营就是了。#34;
王龁忙道:#34;公子鱼说的跟将军的意思一样,那边土地大的很,而且多荒漠,要打下来,的确不大容易。而且,煤矿和铁矿已经发现了几个了,将军的意思是在此设立关隘和郡县,先屯兵镇守再说其他。#34;
秦鱼:好嘛,这可真是一个将军能做的打算和说出来的话。
汉武帝时期还只是设立都护府,给诸西域小国居中做裁判呢,到了秦国这边,就直接设郡县进行统治了。
这么远的飞地,是不是太草率了?
还有,武安君,你让王龁回来送信,你不会打算不回来了吧?
果然,王龁继续道:“将军要末将回来,一是给大王和公子送信,二是带着军卒去半路接应,三是将军今年不回来了,请公子鱼再给将军整理车马货物送去给将军。将军现在手里,一个金币都没有了,或许连过冬的衣物都买不起了。”最后那句,是将军特地让他说给公子鱼听的。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公子鱼脸色就变了,连忙吩咐他的门客去清点可以带去给将军的货物了。
秦王看着秦鱼上下忙活着去给白起安排“过冬的衣物”,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得劲。
这个赵鱼,见到他的大臣们恨不得绕道走,怎么对这个杀神就这么热络?真是奇也怪哉!
秦鱼大体的安排好人去给白起清点能带去西域的货物之后,才带着木牍和笔过来,他要趁王龁记忆还热乎着,将他的所见所闻都给画下来,结合他脑中的记忆拼凑成舆图,以供后来人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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