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鱼好奇问道:“你们在讨论哪一个案子?”
门客先道:“吾等议论的是一起贱民恐吓主家藏匿资财的案子。”
图是少年人,对此等案件最感兴趣,他道:“说来听听?”
秦鱼也眼带兴味的看着这个门客。他虽然之前大体扫过一遍竹简,但竹简写不了多少字,案件的记载就极尽简单,秦鱼看的不是很明白,因此,他非常想知道这个案子的具体案情。
在开讲之前,图先把秦鱼按在了堂上正中案几之后的席子上坐下,对秦鱼道:“你现在是县令,要有点县令的样子。”
然后自己站在右方最靠前的位置,众位门客们也都模拟起朝议的队形,各自站定,请堂中央的门客解说案情。
门客当仁不让,口齿清晰的述说起来。
“已故大夫(五级爵)迎有一妻一妾,妻早亡,留下一妾鸣为其生儿育女。迎生前,先是免鸣为庶人,然后娶其为妻,宴请乡老,告知宗族,像别人对待自己的妻子一样对待她。大夫迎死后,鸣的儿子继承家产,但迎的故属文恐吓鸣藏匿资产,要求鸣交付迎生前答应给他的一个布店和一处客舍,否则他就告官。鸣惧怕,便将布店和客舍给了文。之后又后悔了,便向乡啬夫自告‘匿资’,并告文恐吓。”
“现在有一个疑点,那就是迎的户籍里,写的是鸣为免妾,即为庶人,但鸣自述她乃是迎的妻子,并且告知乡里宗族,现在鸣自告,那鸣的身份是妻还是庶人?”
“若鸣乃妻,那么文可以资财二甲抵罪,若鸣是庶人,那么文会被罚为城旦。”
秦鱼看着眼前摊开的竹简,听着门客的述说,心里想着,原来这不是一个以妾为妻的风月案件,而是一件藏匿资财被曾经的下属恐吓经济案件和民事案件。看来,他要加紧学习秦律了,否则,他连一个文书都看不懂,还做什么县令?
秦鱼:“那么,这个鸣,到底是妻呢还是庶人呢?”
门客道:“既已告知宗族,宴请乡里,自是为妻。”
嫣和有不同看法:“律法既然要百姓登记家中人口、辨别身份,自是要以户籍简卷上记录为主。迎既然死前没有将鸣的身份告知文吏,将鸣的身份改庶人为妻,那么,鸣的身份,自然为庶人,不为妻。”
门客:“简牍记录只是一种形式,存在记录不及时、不准确的可能,但鸣已实际为迎妻多年,并孕育有一子一女,乡老宗族也都承认,当以此事实为主。”
嫣和道:“你说的记录不及时、不准确的可能性,在其他六国或许存在,但在秦国,是不可能存在的。若真如你所说,县吏记录失误,那就是县吏的渎职,他应该免官,罚为城旦。”
秦鱼打圆场:“或许是迎自己的问题,是他自己忘记了,或是压根就没想着要给鸣该身份,以至于现在让我们为难。”
图笑道:“鱼,商讨案件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你莫要做小孩子语。”
鱼虚心受教,拱拱手道:“抱歉,请继续。”
门客和嫣和围绕着鸣到底应该是妻还是庶人的问题展开激烈讨论,从婚嫁风俗讨论到户籍制度的漏洞,从如何给鸣定罪,讨论到如何给文定罪,秦鱼一会听的云里雾里,一会听的豁然开朗,他去看图,图倒是听的认真极了,而且看他的表情,他明显都能听懂了。
秦鱼努力板着小脸听着棘手的案子,老天爷是认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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