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去,幽静小院亮有灯火。
阿力驾驶的马车,在它旁边的一条巷子里停下。
巷子深处,正有两道安静等待的黑影,见欧阳戎的马车停下,立即上车。
不过有一道黑影速度快些,另一道黑影便老实停步,继续等待。
“明府。”
马车内,欧阳戎正低头整理衣襟,看见燕六郎上车的身影,先没下车。
“你刚刚在李宅那边?”
“嗯。”燕六郎脸色严肃的点头:“正好看见明府的马车经过。”
“六郎倒是聪明,到这里来等我。”
燕六郎捂嘴,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幽静小院:
“明府路过,不会不来看望绣娘姑娘。”
欧阳戎垂目,换了个话题:
“容女史让监察院放人后,是不是派人去李宅那边盯梢了?”
燕六郎多看了眼脸色平静的欧阳戎:
“没错,明府真是料事如神,明面上,是卑职等江州捕快代表江州大堂,把她们从监察院领出来,放回去的。
“实际上,李宅那边现在应该暗梢不少,监察院还在那些丫鬟女眷里发展了几个下线……等着笨鱼落网呢。”
欧阳戎叹了口气:
“料什么神,人家李鱼都能猜到的事情,没想到她们还真干了,看来人家李鱼也没有多虑。
“下午本官走得快,忘了叮嘱她收起这些小动作来着。”
燕六郎感慨:
“女史大人与监察院女官们,是真的痛恨极了那批反贼。”
欧阳戎揉搓了把脸,不语。
李鱼不久前过家门而不入,还说他家没了,其实是一语双关。
若是他安然无恙的回到李宅住,很可能会吸引云梦剑泽那边的注意力。
说不得会派人来尝试联络他,就又成一处诱饵。
捞人的欧阳戎当然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但现在看,容女史与监察院还是有点沉不住气,没忍住。
也不怪人家李鱼提防。
燕六郎想了想,问:
“明府是把李鱼送去了承天寺住?那要不要卑职盯住此人?”
“不用了,由他去吧。”
“可是他若是跑了,明府会不好交差。”
“没事,不会跑的。”
欧阳戎摆了摆手。
随后二人又交谈了几句,燕六郎脸色若有所思的下车离开。
暗巷里,一位正在等待的紫金帔帛美妇人走上前,准备替换燕六郎,登上马车。
“等等六郎。”
欧阳戎忽然掀开帘子,喊住了燕六郎。
裴十三娘停步,好奇的眸光也跟随欧阳戎,投向了正转身的燕六郎。
“什么事,明府?”
燕六郎疑惑问,准备返回。
欧阳戎沉吟片刻。
又摇头:
“算了,没事,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是,明府。”
燕六郎有些迷糊的离开。
欧阳戎却脸色沉思下来,一直到裴十三娘小心翼翼登上马车,在他面前坐下,并弯腰给神态出神的他揉揉腿,他才回过神来。
“手。”
欧阳戎头不低的说道。
下方,两只不知不觉、若有若无临近大腿根的玉手收敛了点。
“我去龙城那段时间,绣娘是不是每日都去一趟承天寺上香礼佛?”
他忽问。
裴十三娘不禁昂首,看了眼年轻主子清逸俊朗的脸庞。
是平静的神色。
“没错,那几日绣娘姑娘都没让妾身陪她买菜,她都是在承天寺吃的斋饭,妾身想着,绣娘姑娘可能是在悲田济养院待惯了,便没多管。”
她语气有点弱弱的问:“公子,是不是妾身失责了……”
欧阳戎摇摇头,垂目看了眼裴十三娘。
她坐在对面,为了给他轻锤加揉捏大腿,她上半身对折,弯着腰,将独属于妇人的鼓鼓囊囊胸脯压的很扁,水满则溢,像要挤出来了一样。
再配合上她仰视男子的姿态,有意无意顶着一张弱气撒娇的熟女大姐姐脸庞,有些楚楚动人。
欧阳戎纹丝不动,又问:“绣娘平日逛街买菜,有没有什么常去的地方。”
裴十三娘直起身,把胸襟皱巴巴衣领往上扯了下,神态思索:
“有是有些,比如她常去一家叫桃寿斋的糕点行……还有几家农户入城摆的菜摊子……”
她目露追忆之色,将知道的一一道出。
欧阳戎安静听完。
然后,主动换了个话题。
不多时,裴十三娘汇报完这几日幽静小院的情况,欧阳戎勉励了几句,挥手将其遣退。
目送紫金帔帛美妇人的背影远去,欧阳戎望着前窗外夜色,目露沉思。
他刚刚反应过来一件事。
绣娘当初是躲在承天寺的悲田济养院,逃过了几轮女官搜查,看情况,好像是一个胖乎乎小沙弥和他背后的某位高僧,帮忙办理的手续。
有一就有二。
假设越处子当下在浔阳城内,那她最有可能在哪里?
答案就是承天寺。
至于监察院女官们为何没找到人,也很好解释。
这种百年古寺里面,能藏人的地方太多了。
说不定就和当年衷马大师躲在东林寺净土地宫盗窃疯帝鼎剑一样,越处子也正安静藏在承天寺一個类似地宫的隐蔽角落,蛰伏等待。
否则绣娘有些频繁的往承天寺跑干嘛,当真是怀念此寺的伙食?
要不是找胖乎乎小沙弥他们,联系云梦剑泽那边;要不就是找越处子。
不管是哪个,承天寺都是最可疑之地,保证一查一个不吱声。
而且还有一件事。
欧阳戎与绣娘在承天寺“蓦然回首”再相见的那个拂晓早晨。
欧阳戎记得自己的马车是被人搜查过的,把刚从湖水里捞出鼎剑的他吓得差点跑路,疑神疑鬼的。
后来遇到绣娘,他还一直都以为是绣娘阴差阳错搜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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