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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选择逃避的摄政王(2 / 2)

陆川延语气讶然,作势去扶:“徐都统这是何意?”

徐三河并没有被扶起来,用力磕了两个头,语气悔愧难当:“卑职一时糊涂,犯了滔天大错,自知罪该万死,特地向王爷负荆请罪,求王爷给个将功抵过的机会!”

他没抬头,也就看不见陆川延表情的漫不经心,只是语气却照旧惊讶:“滔天大错?徐都统何错之有啊?”

徐三河再次叩首,终于说出了完整的事情经过。

如陆川延所料,徐三河之所以会与陈路站到统一战线,是因为陈路向他许诺了王侯之位。

当然,这点上也许徐三河说了谎,比如将“皇帝”替换成了“王侯”。陆川延很是大度地假作不知,让他继续说。

徐三河原本并无谋反之心,只是陈路那张嘴实在太会花言巧语,将他说得极为动心。最后脑袋一热,便上了贼船,当了右丞的同谋。

虽然事后隐生退意,但到了最后,还是人性的贪婪更胜一筹。徐三河犹豫再三,还是默认了自己与陈路之间的约定。

只是他一介武夫,毫无智谋一说。所以陈路从不告诉他计划如何,右丞一派有多少同谋,只是告诉他等候时机。

最开始徐三河还会暗暗紧张于时机何时到来,只是陈路这一等候,就等候了一年有余。

若不是最近陈路突然又与自己有了联系,徐三河险些要将谋反大业给忘到脑后。

但右丞不愧是右丞,仅用寥寥数语,就重燃了徐三河的谋逆热情。

听陈路的话里话外,眼下正是紧要关头,京中风雨欲来,自己很快就要有起兵攻进皇宫的机会。

一想到自己将会坐到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之上,徐三河就血脉偾张,一股难以抑制的急切与兴奋促使着他去做出一番大事业!

他一时激动说漏了嘴,陆川延也不提醒,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徐三河:“……”

徐三河一个激灵,冷汗瞬间下来了,战战兢兢地找借口:“王椅,王椅而已。卑职一时口误,王爷勿怪,勿怪。”

陆川延哼笑一声,只道:“你继续说。”

徐三河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心里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叫你嘴欠!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

原本徐三河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只需按照陈路所讲操练军队,随时准备攻入皇宫。

但就在今日白天,徐三河在宣武营中被琐事拖去了些时间,因此走得比平日里要晚不少。临出门时,却无意间在大营的拐角处看见了一抹紫色官袍。

他当时心中狐疑,于是隐去身形,跟了上去,却发现那人竟是前一阵子刚见过的陈路。

紫色官袍,头发花白,身型与外貌都与陈路一丝不差。

右丞府与宣武营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陈路来这里做什么?

徐三河心中疑窦丛生,但他难得机灵一次,并没有上前去贸然询问,而是不着痕迹地跟在陈路身后。

随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陈路步伐一拐,进了自己副官的营帐。

陈路为何背着自己偷偷来见副官?

徐三河心中已经有了预感,自己被人彻头彻尾地戏耍一番,成了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他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但还勉强保有最后两分理智,于是暂且遏制住勃发怒意,跟到营帐外,偷听两人的对话。

隔着屏障,只能听见隐隐人声。陈路的声音苍老,极有辨识度,偶有几个词汇清晰:“……取而代之……兵权……逼宫之事……”

副官的声调相对较高一些,语气担忧:“徐都统在,我难以服众,恐怕宣武营……”

接着,徐三河听见陈路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语气却骤然阴冷下来:“毋需担心……性命……”

剩下的话便模模糊糊,再也听不分明了。

徐三河却已经不需要听清了,他通体冰凉,毛骨悚然。

陈路是不想同自己同谋了,却又担心自己告密,所以想杀了自己永绝后患,让副官取而代之!

这老贼,狠毒如斯!

冷静下来后,徐三河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报复陈路,连带着也想报复贼胆包天的副官。

陈路不仁,那他就不义,先下手为强,总好过人为刀俎他为鱼肉。

但是徐三河很快发现,自己手上完全没有任何陈路的把柄。

换句话说,就算他想证明陈路有谋逆之心,也无任何证据。但以陈路防不胜防的手段,想让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死掉轻而易举。

自己的性命,如今便捏在人家手里了。

徐三河呆滞片刻后,悔恨万分。

自己当时真是昏了头,到底为什么敢上陈路的贼船!这条船有进无出,上去便下不得啊!

不幸中的万幸是,陈路与副官的密谋让他听了去,不然当真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徐三河对自己的所见所闻相信万分,脑子又不怎么好使,完全没有意识到右丞今日的出现时机过于巧合古怪。

担心陈路出门与自己撞面,他飞快地提前离开,回到府宅之后便躲进卧房,苦思冥想破局之法,却直到大汗淋漓也一筹莫展。

难道自己就只能这么等死了不成?

徐三河最怕死,一想到自己不知何时会被陈路暗杀,便慌得疑神疑鬼,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感觉连犄角旮旯里都藏着刺客。

坐龙椅的雄心壮志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满脑子都是该怎么才能活下来。

想来想去,要活的话,有且只有一个办法:去求见摄政王,将这一切和盘托出——毕竟摄政王肯定也在觊觎皇位,他可以帮对方除去一名强劲敌手,换摄政王保自己性命无虞。

虽然自己极有可能为此丢了差事,但也总比稀里糊涂丢了命强。

下定决心后,徐三河当真是一时半刻也等不起了。趁着夜深人静,他乔装打扮一番,急匆匆来到了摄政王府。

他倒还算有两分聪明,今日是秘密前来摄政王王府,并未声张,唯恐让右丞知晓。

这样一来,若是徐三河倒戈相向,对陈路来说便是始料未及的打击。

陆川延听着徐三河讲完最后一句话,唇角微勾,瞬息抚平。

他的语气却仍是将信将疑:“右丞当真有此狼子野心?可他平日里一直谦忍坦荡,并不结党营私,本王如何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又如何知道你不是在陷害忠臣?”

徐三河越发焦急,将头嗑得砰砰响,赌咒发誓:“卑职若有半句虚言,便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人对于天意有着本能的敬畏,徐三河敢发如此毒誓,陆川延看起来像是信了七八分,面色微微凝重下来。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沉吟道:“原来如此……本王不是不肯信徐都统,只是都统手中毫无把柄,即使本王也对右丞毫无办法。不若徐都统暂且回家等候几日,若是右丞有了其他动作,届时本王也好有个合适理由,将他拿入慎刑司。”

徐三河一听这话那可还得了,让自己回家再等几日,万一陈路正是要在这几天斩草除根,自己不就凉成地里的小白菜了么!

他忧心如焚,拼命思索着该如何让摄政王改变想法。突然间,他灵光乍现,一咬牙,道:“卑职虽无把柄,却有一计策,能将右丞把柄递于王爷手中!”

陆川延原本已经起身,作势要送客,闻言一挑眉,又坐了回去:“徐都统但说无妨。”

徐三河担心惹他不快,完全不敢卖关子,一口气讲完。

陆川延听完有些惊讶,原本以为这徐三河是个脑袋空空的莽夫,如今看来,他不是没有脑子,而是他的脑子只在危难时刻才能闪出灵光。

这个计策多少带着徐三河的几分私心,很是阴险卑鄙。只不过陆川延很清楚,对付陈路这样的人就得比他更卑鄙无耻才行,所以用起来倒是也心安理得。

这样一来,也省了自己许多功夫。陆川延原本打算从西胡那边下手,这么一看,倒是不需要了。

他低头沉思片刻,在徐三河的心提得越来越高之时,才抬起脸,别有深意地慢慢道:“想不到徐都统竟然如此深藏不露。此计虽有风险,但未尝不可一试。”

徐三河的心脏又重重落回原位,砸得他立时瘫软下来,如蒙大赦。

陆川延施施然起身,对着徐三河做了个请的手势:“左右今夜无事,徐都统不若与本王好好商议一番?”

-

似乎是在转眼之间,便到了当朝天子的十八岁诞辰。

陆川延虽然人不在皇宫,但该做的一样也没少做,乾清宫中照旧如铁桶一般稳固。在他远远的督促下,宫人尽心尽力地筹备好了一切寿宴事宜。

谢朝诞辰那天,恰是晴朗夏日,太液池波浪晴碧如麟,新莲初绽,蓬勃而富有生命力的绿意将皇城笼罩。

文武百官齐聚一堂,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陆川延落座于熟悉的位置,身边摆一盏酒,旁观着这歌舞升平的场面。

犹记得自己重生的那天晚上,也同样是在一场宫宴上,只是当时的自己活得毫不耐烦,满心想死。

只是时过境迁,短短半年,自己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是因为谢朝而变吗?

陆川延这阵子,一直在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小狼崽子。但不可否认,每当他独自批阅奏折,独自吃饭,独自就寝时,思念便会丝丝缕缕地缠附上来,并不留痕,却又无孔不入,时刻提醒着陆川延,他在想念谢朝。

算了算时间,已经有月余没见过对方了。

虽然陆川延不再陪着谢朝入睡,却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小崽子日日失眠。陆川延离开乾清宫的第二日,花费千金寻来的神医便进了乾清宫。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听宫中暗卫所说,谢朝的失眠之症已然痊愈。

所以即使身边没有自己作陪,小狼崽子照旧能活得很好。

陆川延不想承认,他想到这句话时的心情并不美妙,反而隐隐发沉。

正在走神之际,耳边一声尖锐的太监报唱:“皇上到——”

谢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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