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间,白瑜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的言语在风雪之中被人传达下去需要时间,他便静静地等着,等待这几个问题在人群之中发酵。
果然,又是一番激烈的讨论过后,众人讨论的重点渐趋统一——百姓需要,是否能袖手旁观?军纪面前,是否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不论在众的心里作何感想,这都是“宝财”一事所引发出来的最大矛盾点。
只有回答了这个疑问,才能平息这一人之死所带来的后续风波,以及让诸位将士明确今后在遇到同样的情况时,应该做出何种正确的反应。
最后,白瑜再度按下想要维持秩序的校尉,再一次清楚地重申他欲要表达的内容。
他掷地金声:“本官从未说过,你们的职责与助人存在冲突和矛盾;本官也从未说过,你们不该助人!”
“但是,如何平衡这两者之间的关系,需要技巧!你们必须学会克制住自已的情绪,在职责与欲行之事间做出权衡。”
说到这里,白瑜的声音放缓些许:
“本官心底清楚,你们为了这身戎装所付出的代价——背井离乡阔别亲人,以及时间与汗水,甚至赌上自已的性命。”
“你们必定心怀信念,为家、为国,为了对得起这件戎装背后的沉重意义。”
“你们并非只会作战的武器,而是有血有肉的汉子!某些场景难免会触及你们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令你们想起千里之外的家中父老、妻儿,你们会情难自控,这些本官都能理解。”
“所以于情,这位牺牲的战士没有错!但是于理,他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现在本官就告诉你们,他错在哪里!”
顿了顿,白瑜继续开口:
“他夜间巡逻,负责维持秩序,保护灾民的安危。”
“在这期间,他罔顾本官的严令,私下与灾民接触,且并未告知上峰与同袍,最后搭上自已的性命,他错就错在这里!”
“他本可以判断求助对象的情况危急程度,而后再采取相应的措施,但他没有,而是用他自已的标准,去判断、去行事。”
“他行了好事,这点板上钉钉无法磨灭,但你们试想一下,倘若他帮助的对象身患疫病,这疫病是不是就带回了军中?”
“倘若这是在战场之上,而他又恰好负责重要任务,他一时的恻隐之心,是不是就给同袍带来难以估量的灾难?”
“倘若有细作使苦肉计,他这助人的举动,是否会给东陵带来预想不到的后果?是与不是?!”
一番话传下去,在众的将士陷入了沉思之中。
白瑜继续开口,声如洪钟:
“我们之所以与芸芸众生有所区别,不仅是我们战士的身份,也不仅是我们身上的职责,更是因为我们有所约束!”
“没有军纪、没有规矩,我们就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试问一群乌合之众,何谈保家卫国,何谈守护苍生?!”
最后,白瑜做出总结:
“本官今日把你们聚在这里,不是让你们以他为戒,站在冰天雪地里,看亲如手足的同袍笑话!更不是赞扬他这种处理方式错误的助人精神!”
“而是要让你们清楚!不论是你们的命,还是百姓的命,都只有一条!失去了就无法重来!”
“不管在何时何地,你们都应谨记自身的职责,明确束缚在你们身上的纪律!”
“倘若遇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你们必须学会权衡,找出正确的处理方法!”
“不是非得把自已的命搭上去就值得称颂!不是非要牺牲,才能算得上一名合格的战士!也不是非要用性命去证明你们对这身戎装的信仰以及忠诚!”
“本官要告诉你们的是,在你们做任何事情之前,务必要考虑全局,如若违反军纪,一律按照军法处置!”
说完,白瑜给校尉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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