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然看着觉得疼,耳边却炸开了欢呼与尖叫。
排山倒海的尖叫比起演唱会丝毫不少,叶然耳膜被震得生疼,安瑜却已经激动的连连拍着他的胳膊,高喊着对他说:“这他妈是我的菜!!!”
旁边有小gay喊的比他声音还大:“小火老公!小火老公正面上我!”
叶然:“……”
叶然习以为常的拿起西瓜汁,抿了口。
甜甜的西瓜汁带了点酒味,不浓,喝起来更加清爽。
叶然又喝了口,台上接连走出来剩下的人,阳光帅气的、可爱乖巧的、霸道超A的,各色各样只穿着短裤的男人尽情展现着身体线条,眼神极具有挑逗性,一点点掠过人群。
安瑜叫的嗓子都要劈叉了:“玛德,3号!3号!”
旁边的人群:“8号!”
“12号!”
“小火啊啊啊!”
发现居然只有自己在喊3号后,安瑜好胜心空前强烈,抓着叶然的手:“然然,快跟我一起喊3号!”
叶然脑袋有点晕,像坠了块石头,晕沉沉去看台上,台上几个人影都有些模糊,像一下子分身出了十个八个自己。
叶然眼皮一跳,掏出手机打开手电,无语凝噎的看着安瑜面前的西瓜汁,和自己面前的西瓜葡萄冰。
西瓜葡萄冰,‘金色’招牌,里面加了朗姆酒,喝起来柔软适口,实际上后劲极大。
叶然头都大了,酒精入口后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热。
今天外面有点冷,他穿了件黑外套,里面是简单的圆领卫衣,酒吧里人声嘈杂,暖气又开的高,他热的难受,脱了外套,眼尾洇着潮湿的红,挥舞着安瑜塞过来的荧光棒,迟钝的叫着。
“……3、3号!3号!”
3号是日系狼尾帅哥,眼睛是浅浅的琥珀色,似乎听见了安瑜不落于人后的尖叫,忽然看过来,给了个k。
安瑜:“……”
安瑜:“…………”
玛德这个k是真的油腻哇。
他一秒心静如水,口干舌燥的喝了口酒,一喝他就发现不对劲,西瓜葡萄冰是有酒味的,今天仗着叶然在他才敢点酒喝,没想到——
等等!
他神情一凛,迅速转头。
角落柔软的沙发上,叶然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雪白漂亮的脸颊浮着细细一层汗,鬓角被汗水沾湿,唇色嫣红、眼尾湿淋淋的勾着几抹浅红,认真的看着台上,晕头转向的还在叫:“……3号!”
安瑜:“……”
我的乖乖,这下凉了。
他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好在大家的注意力全在台上,没人发现晕乎乎的叶然,安瑜环着叶然的肩膀,不敢太大力气的晃他,招来酒保要了杯热牛奶。
酒保深深的看着他。
很好,来酒吧先喝果汁后喝奶,还敢过分的要求要热的。
“没有。”酒保压着气:“我们这里只有冰牛奶呢。”
安瑜还要说话,艰难扯回一点注意力的叶然扯扯他的衣袖,缓过点神:“……没事,我喝点水就行。”
酒保立刻点头,没过一会儿拿了瓶矿泉水来。
叶然喝了两口,喉咙里的干渴缓解了些,他眼神仿佛恢复了清明,对安瑜道:“我好了。”
安瑜担心不已:“真的吗?咱们还是走吧。”
叶然知道安瑜对接下来的舞蹈有多期待,笑着摇头:“我真没事,咱们看完舞蹈再走吧。”
他除了反应有点迟钝,口齿依旧清晰,不像喝醉了大着舌头的模样。
安瑜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叶然喝醉的模样了,闻言放下心,点头:“行,咱们看完舞蹈就走。”
舞台上动感的音乐声一变,变得更加躁动。
灯光紧跟着从柔和的白,变成野性而放纵的浅红,点点红光闪烁过众人头顶,最终化为一束光线,将台上的帅哥们彻底笼罩。
接下来的舞蹈便是纯粹的展现男性的力度与美。
场下小gay们激动的嗷嗷叫,恨不能现在就冲上台和帅哥贴贴。
安瑜也看得热火朝天的,脸颊都热出了汗,激动处他叫的声音也不小,身边叶然一直很安静,一只手被他抓在手里,一动也不动。
舞蹈即将转入高潮,安瑜正襟危坐,就在这时,身边忽然响起一阵抽气声。
紧接着,叶然的手动了动,像要抽离。
他登时警惕的转头去看。
卡座旁,一个雍容沉稳的身影俯下身,轻轻将靠着卡座,眯着眼睛打盹的叶然拢进怀,叶然的手从安瑜手中脱离,安瑜却没动,借着幽暗的光,看清了男人的脸。
“额……沈总?”安瑜迟疑的问。
男人朝他看来,他披着黑色羊毛大衣,身姿优越而挺拔,像刚从名利场下来,几缕漆黑的额发落在眉骨,身上有股淡淡的红酒和香烟味。
沈时幽深的目光从叶然脸上收回,落到安瑜身上。
他稳稳的抱着叶然,宽大温热的手掌轻轻压在叶然脑后,将叶然的脸压到胸前,嗓音低沉而温和,对安瑜说:“我先带然然回去了。”
叶然身形纤瘦,趴在沈时怀里,很小一只。
安瑜看的眼都直了,茫然半天,才点点头:“啊……好的。”
得到他的回复,沈时没有多留,就像来时那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他步伐不疾不徐,外面还在下小雨,阴沉沉的,刮着寒风。
他将叶然拢在大衣内,低着头,快步上了等在路边、打着双闪的宾利车。
直到确定叶然被带上了车,安瑜才松口气,回了卡座。
接下来的歌舞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什么意思,他皱着眉,越发觉得有哪里不对。
*
许文看着沈时抱着叶然上车,语气有些迟疑:“……叶少爷喝醉了?”
今晚他送沈时回的叶家。
原先的应酬因为中途一些事,结束的很快,沈时没有在外面吃饭,而是要回家。
到了叶家,没看见叶然,沈时带着些醉意问陈妈叶然去哪了。
陈妈什么都不懂,正在客厅织毛衣,闻言想也不想跟他们道:“然然跟我说他跟安瑜去‘金色’,额,还是‘银色’来着,说是去那玩去了。”
许文一口热水差点喷出来。
沈时的眸色也顿时转沉,衣服都没脱便又出了门。
这会儿看叶然这晕沉沉的模样,许文很快便想通了关窍。
……这个年纪的孩子嘛,爱玩是天性。
他唏嘘不已,沈时却忽然开口,淡淡的问他:“金色今晚有什么活动?”
许文立刻回到:“说是有什么舞蹈秀,请的是容貌、气质各不相同的十五个男人。”
沈时嗯了声,没再说话。
他也有些醉,不过刚刚被冷风一吹,略有些浮躁的思绪便重归冷静。
他没放开叶然,叶然还趴在他胸前,脸颊的潮红泛上眼尾、颈侧,很乖的闭着眼,睡得昏昏沉沉。
沈时静静的低头看着他,眸色幽深莫测,像翻滚着沉沉的暗潮,许久,他重新抬手覆上叶然发顶,很轻的将他拢入怀中。
透过后视镜。
许文无意间瞥见后座。
总是沉冷淡漠的男人抵着怀中人的发顶,眼睑低垂,大片阴影自他身上压下,他面上罕见的流露出几分疲惫与温柔。
像抱着很珍贵的东西。
无声的亲了亲唇边的发丝。
……
到了叶家。
许文心神不宁的开着车离开。
明早七点半他还要来接沈时,上午有两个跨国会议要开,海外分公司的新季度战略部/署需要董事会抉择。
叶然困得睁不开眼,埋在沈时胸前晕陶陶的睡觉。
西瓜葡萄冰的后劲上来了。
他眯着眼睛,睫毛被水汽濡湿,湿哒哒的垂着,呼吸也加重了点,唇瓣紧抿,漂亮雪白的小脸上浮着细汗,又可怜又蔫,却被人强硬的唤醒。半晌,他才迷茫的睁开眼,看着单膝跪在自己身前,抓着他脚踝的男人。
棉袜不知什么时候被褪掉了。
叶然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没什么力气的歪头“嗯?”了声。
客厅很暗。
落地大窗外是哗啦啦的小雨,月光从乌云后露出头,倾洒下薄薄一层银辉。
叶家的小花园重现生机,牵牛花、木槿花等等花束相互交缠,花瓣鲜艳,花蕊嫩红,迎着雨水,落下不少小小的花瓣。
他烟云聚拢般雾蒙蒙的眼睛盯着身前的男人,看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又从里面取出一条赭红色的脚链。
赭红色的小珠子被银链串联,在月光下显得剔透晶莹。
一切思绪都变得混沌、茫然。
叶然低着头,清瘦的脊骨被月光勾勒得薄弱,他的右脚抵在沈时膝盖上,看沈时动作很慢的将脚链给他戴上。
那双只会签每分钟成千上万单子的修长手指,心甘情愿地托起他的脚后跟,为他挑选、戴上了一条漂亮的链子。
他的脚很漂亮,脚踝雪白,足弓纤秀,花枝般青色的经络清晰分明,戴上赭红色的脚链,越发吸睛。
“然然。”脚链最后的链扣没有扣上,沈时握着他的脚踝,忽然开口。
他半跪在客厅浓重的阴影中,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脚链边缘柔软的肤肉,在叶然懵懂困顿的视线中,抬头静静的望着他,安静片刻,道:“昨天是我没有说清楚。”
“我并不希望你去找那些可以和你结婚的人,”他握着叶然脚踝的五指微微发紧,声音越发低沉,在这个无人的雨夜,在醉的一定记不得今晚事情的叶然面前,温柔而低缓的说:“是我想和你结婚。”
……
脚链轻轻被他重新收拢到锦盒里。
好像从未出现过。
沈时俯身,抱起叶然,依旧是将叶然的脑袋压在胸前,将所有风雨、黑暗遮挡在怀抱之外的动作。
他走进叶然卧室,轻车熟路的给他擦了擦脸。
一切事情结束,他关上叶然卧室的门,离开的步伐不疾不徐,漆黑幽暗的眸中并无情绪起伏,淡淡的,令人捉摸不透。
似乎又成了那个身居高位、城府极深的沈氏继承人。
成熟男人隐晦而无声地情意,只有今晚的月光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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