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叶然是不是生他的气了,自那天见家长以后,便没怎么搭理过他。
他也去找过沈时,提出想见叶然的要求,但那气场强大的男人坐在办公室内,声音很温和,不急不缓的,拒绝了他的请求,甚至还对他说,让他暂时别来找叶然。
全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程嘉铭烦的不行,还想问的话被男人随意一瞥,便讪讪的憋回嘴里,回家就摔了盘子,气的在家里耍了通威风。
“昂,没怎么见。”他闷了口酒。
他这副模样可一点也不像即将就能顺利订婚。
几个狐朋狗友心里弯弯绕绕一大堆,忍下嫉妒与恶意,不经意的再次说道:“那这叶然也真是……太不懂事了,毕竟马上就订婚了,你还给他们家投资那么多资金。”
程嘉铭一顿,想到叶然这些天对自己的冷待,也压下了解释是自己嫁进叶家的心思,默不作声地听他们说话。
直到几个狐朋狗友越说越难听,他才冷着脸放下酒杯,不耐烦的瞪他们:“我学长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你们逼逼什么?”
几人:“?”
程嘉铭心气顺了点,继续耍浑发火:“我说了别在我面前说学长的坏话,你们都聋了不成?”
几人气的浑身发抖:“你……”刚才怎么不说,这会儿在这马后炮?
一直冷眼旁观的阿明终于嗤笑一声,抬手招了个侍者来,对俯身的侍者说了番话。
侍者上道的点点头,迅速离开。
阿明道:“行了,今天出来是来玩的,别把气氛弄得那么紧张。”
程嘉铭不吭声了,几个狐朋狗友即便再气,也知道这档口惹不得程嘉铭,只能勉强的赔礼道歉。
气氛依旧不怎么好,没过一会儿,刚刚离开的侍应生带了几个女人来,这种级别的宴会,都会有一些漂亮的、愿意往上爬的姑娘来当侍者,一场宴会下来,喝大了的老总们总能顺水推舟,来场艳遇。
酒店不负责善后,一切各凭本事。
昏暗的光线笼罩在几个穿着开叉旗袍、盘着温婉发髻的女人身上,皮肤嫩的能出水,腰肢纤细,腿也长,一举一动行云如水,都经过基础的礼仪教育,声音更是温柔。
“各位少爷,这是今晚宴会的主推酒水,从法国庄园空运过来的,酿造工艺有上百年的历史……”
几个狐朋狗友眼都直了,被‘烟云阁’宴会里女性侍者的容貌、身段勾的直吞口水,果然还是越高级的宴会厅越厉害,当真不是一个级别。
阿明也是一愣,他们几人出来玩,固定都会点几个侍者来陪酒,只是没想到这次的质量这么高。
没忍住,他勾过来一个姑娘,抱在怀里:“叫什么名字?”
姑娘娇笑。
他最先动作,剩下几个狐朋狗友都把女人们搂过来,在这气氛持续发酵的小角落,心照不宣的做些隐秘的事。
唯有程嘉铭还没什么动作。
阿明瞥他一眼,“嘉铭,你现在倒真是为了你的学长守身如玉了。”
程嘉铭撂下酒杯:“是啊,以后出来玩别点人了,这可是酒会,我爸妈还在那边呢。”
“怕什么,”狐朋狗友笑道:“他们又不知道咱们在哪。”
这‘烟云阁’实在适合各种场合,不愧是华庭顶级的宴会厅。
程嘉铭还是没兴趣,“你们玩吧,我出去透透气。”
见他要走,那隐在暗处的一个小姑娘手上一滑,半酒杯的红酒顷刻洒到程嘉铭身上,程嘉铭被泼的一惊,胸前透心凉,他不是好脾气的人,冷着脸就去看那笨手笨脚的姑娘。
小姑娘慌张的低着头,手里连忙抽出纸巾,半张脸在光影下若隐若现,竟是分外的漂亮、娇嫩,在喜欢上叶然前,程嘉铭交的三任女朋友,全是这个模子。
一刹那,程嘉铭心底的怒火无缝转为恍惚,他晃神片刻,直到被那柔软的手掌摸到胸前,才倒吸一口凉气,反应过来。
“你——”
他狼狈的挥开小姑娘的手,动作有些回避,偏偏小姑娘双目含泪的看着他,弱不经风的,像是一推就会倒。
阿明看热闹不嫌事儿,慢悠悠说:“嘉铭,怎么这么对女人?你这还没结婚呢,就被管这么严啊?”
“就是就是,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小姑娘,也不至于把人推这么狠吧,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了?”
程嘉铭恼火的瞪他:“你别胡说八道,我……”
他莫名身上心里哪哪都不得劲,小姑娘嫩的能掐出水,眉清目秀的,跪在地上柔柔的掉眼泪,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轻轻瞥他一眼,不住的道歉。
程嘉铭呼吸一窒,静了会儿,仓促的转头,摆摆手:“行了行了!别哭了,我又没让你赔。”
“哦——”
几个狐朋狗友起哄。
小姑娘也羞红了脸,眼波楚楚,端着酒杯靠近,说:“程少爷,那……那我喂你喝杯酒吧。”
那张脸彻底显露在光线下,柔软的眼波令程嘉铭又是一阵恍惚,他心脏跳的急促,想移开视线,却闻到了女人身上的清香,鬼使神差的,他张开口——
“嘉铭!”
程父低沉含怒的声音陡然传来。
程嘉铭一个激灵,看见了那头怒不可遏、甚至还有些惊惶的程父程母,他顿时像被泼了盆凉水,从头凉到脚,脸上也瞬间没了血色,回神的刹那,猛地把女人推开,不顾她的痛呼,大步朝程父程母走去。
“……爸、妈。”他手足无措。
“你这孩子!差点就被那些想攀龙附凤的女人缠上了,”程母僵硬地笑着,死死拧着他手背的肉,温声嘱咐他:“以后可一定要提高警惕,然然还在家等着你呢!”
程嘉铭疼的喘不过气,也不明白自己刚才是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他讷讷点头,喉咙干涩:“……我记住了。”
“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走的飞快,背影也极为狼狈。
胸前还满是污渍,众人看在眼里,却都没有多问。
角落里,阿明回过神,正要替他承受美人恩,再一抬头,那小姑娘已经没了踪影。
……
无形的大网正式在此刻张开。
密不透风的,将无知无觉的程嘉铭裹住。
只要他敢在以后的日子里生起一点异心,在暗处蛰伏、死死盯着他的野兽,将露出森然獠牙,咬碎他的血肉。
*
围观了一场好戏的于庭摸着下巴,和沈时认识这么多年,某些狠辣、一击必中的手段充满沈氏风格,他实在不能再眼熟。
如今看着程嘉铭心不在焉、无意识的回了两次的头,他笑眯眯的,探究的去看沈时。
“你什么意思?测试他对你那弟弟的忠心程度?”他挑眉问。
没必要吧。
手伸的那么长,连人家小情侣的私事都管。
场内的戏份已经告一段落,沈时随意收回视线,他仿佛没有察觉到于庭话里的潜意思,漫不经心的道:“没必要。”
于庭:“?”
没必要你还干这么阴的事。
他们这个级别的圈子,很少有男人能警惕生活中的一切勾引,那程嘉铭能顶过这一次,勉勉强强还算及格,等再来那么三次四次,于庭都能看见他的下场。
一直游离在外的姜筠终于听懂了他们的意思,“等等等等!”
他撂下酒杯,震惊不已:“什么意思?那男的是沈时——”
“弟妹。”于庭回答。
姜筠倒吸一口凉气:“卧槽,这幸亏沈时提前试了试,等日后真进公司了,多应酬那么几次,这男的还不被那些女的爬床爬穿了。”
生意场上的脏事多了去,沈时位高权重,再加上洁身自好,这么多年对女色毫无兴趣,淡漠的不像个正常男人,就这都被下过几次套,暴怒之下当真发了狠,才把那些琢磨着给他送女人的老总们,换成给他送烟酒。
现在沈时拿这些年自己被设计过的手段用到程嘉铭身上,这不是……地狱级难度吗?
真就严以待己也严以待人?
于庭和姜筠对视一眼,头一次不明白沈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该提的醒还是要提。
姜筠说:“行了,你也别在这光看着,赶紧提醒你那个弟弟,让他小心点。”
虽然还没见过叶然,但姜筠和于庭已经把叶然当作自己人。
能被沈时护成这样,想来也是个好孩子。
“告诉他干什么。”沈时的声音忽然响起。
正琢磨着什么时候让沈时把人领出来见一面的姜筠一愣,茫然的看向他。
落地大窗内,沈时半边身影隐匿在黑暗中,他身姿挺拔,优雅而雍容,不紧不慢的看着一闪而过的光亮中,映出了那双眼睛里令人心惊的漠然与平静。
“识人不清,”他语气再自然不过,淡淡道:“是该吃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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