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吧,虽然偏了些看不到人,但可以看大屏幕呀。”
“你哥的演唱会,我以为至少咱们应该坐场内第一排。”
“别开玩笑了。”殷殷说道:“场内前排的票价都被黄牛炒到天上去了!就连咱们现在的位置,票价都翻了好几倍呢,能有的坐就不错了。”
“行吧。”刘闻婴耸耸肩。
反正谢闻声他是从小见到大,完全没有兴趣,他只在意和她第一次看演唱会这件事。
会成为将来无比珍贵的回忆呢。
……
晚上八点十五点,约定演出的时间已经开始了,但谢闻声迟迟没有出现。
现场已经开始播放他的音乐钢琴独奏,粉丝们热潮涌动,呼喊着谢闻声的名字。
殷殷心里却很不安。
谢闻声以前的演唱会,从来不会出现迟到的情形,就算是为了营造气氛,也绝对不会超过开场时间一刻钟了、还迟迟不登场。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过了会儿,舞台上的聚光灯终于发生了变化,粉丝们呐喊尖叫了起来,迎接谢闻声的开场。
没想到,缓缓升起的舞台方块上的人,竟然不是谢闻声,而是他邀请来的另一位嘉宾歌手。
嘉宾歌手开始劲歌热舞地活跃气氛,粉丝们当然也很高兴,跟随着动感的音乐旋律扭动身形,等待着他们的爱豆的到来。
殷殷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这太不对劲了!
没有哪场演唱会让嘉宾先登台亮相的,这不是喧宾夺主吗!
殷殷摸出手机,给秦肖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秦肖接听了,声音格外急切:“殷殷,你哥联系你了吗!”
“秦叔叔,我正要问你呢,为什么我哥还没登台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他不见了,谁都联系不上,电话也打不通。”
殷殷简直不敢相信:“我哥好好的,他怎么会…”
“是我的错,我就不该让殷瑾瑜见他…我就不该…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
刘闻婴护着殷殷走出了拥挤的体育馆,她步履匆匆,一边走、一边给谢闻声打电话。
但手机里永远是那个冰冷的电脑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广场仍旧热闹,有许多摆摊卖贴纸的商贩和三五成群在场外听歌的学生。
殷殷紧张得快要哽咽了,拿着手机的手不住地颤抖着,崩溃地蹲在了地上:“我哥…我哥前不久才断药,他会不会怎么样?”
“不要瞎想,也许你哥只是心情不好。”
“可他从来不会这样,如果不是很严重的事,他不可能抛下这么多粉丝不负责任地离开。”
殷殷越想越后怕,无助地攥着刘闻婴的衣袖,上气不接下气地求助:“小蚊子,你不是很聪明吗,求求你,你帮我找到他!”
刘闻婴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姑娘这般绝望的模样,五脏六腑都快拧到一起了。
他稍稍冷静了一下,平复心绪,想了想,说道:“我们回家。”
“回家?”
“回葫芦巷的老家看看。”
……
八点二十,殷流苏提着小型手提箱来到了南市机场候机厅。
窗外已经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丝。
这是唯一一场她缺席的演唱会。
十三年,恍然如梦。
他们不是在最好的年龄相遇。
那时候的她皮肤松弛塌陷、新陈代谢迟缓、身材也比现在要丰腴一大圈…
而那时候的谢闻声,年少轻狂、总是因为冲动和意气用事,而走错路、走冤路。
他们都不是最好的状态,却相爱了。
爱到夜间醒来上了厕所、钻回被窝里都要捧着对方的脸亲一亲。
十三年后,少年已然而立,有了热爱的事业、稳重的性格、深邃体贴的心思…而她亦拥有了曾经最可望不可及的青春。
这是他们交错而过的人生里、最美好的交汇。
却是如此短暂啊。
殷流苏看着落地窗外纷纷扬扬的小雨。
再一次的分离,或许这一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多舍不得啊。
殷流苏摸出了另一部手机,手机卡仍旧是十多年前的号码。
她一直充值着话费,阻断了来电,但是可以接收短信。
短信框几乎被同一个号码填满了。
十多年来,谢闻声孜孜不倦地给她发送信息,哪怕也许号码对面的那个人可能已经不在了、不可能看到信息。
“殷殷上初中了,她成绩差得要命,我给她交了高价择校费,头疼…”
“殷殷来姨妈了,伤脑筋啊,你要是在就好了,我一个人当哥哥、又当爸爸真的太难了,幸好有你的两个好姐妹。”
“殷殷有早恋倾向,我揍了她一顿,她气的收拾行李跑刘穗花家里住了,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为什么要离开,是我对你不好吗。”
“殷流苏,你是不是死了?”
“你要是死了,我二话不说就来陪你,你他妈就算在天上,你给我托个梦也行啊。”
“公司有个女艺人对我表达了好感,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和她好了。”
“你回我一下也行啊,回我一个字,回个1也可以啊。”
“你别生气,我开玩笑,我当时就拒绝她了。我只爱你,姐姐。”
“明天之后我三十了,我都三十了,时间过得太快了。”
“你是不是变成老太婆了不敢回来见我?”
“傻瓜啊,我怎么会嫌你,我要和你白头偕老啊。”
……
每一个难眠的长夜,殷流苏都会将这些短信翻来覆去、细细地看,细细地读。
她等着有一天,谢闻声不再给她发消息了,真正放下了,也许她就能真的释怀了。
不知道该开心还是悲伤,因为那一天从未到来。
很多次,殷瑾瑜都让殷流苏注销掉这个号码,否则太容易惹人怀疑,如果他顺藤摸瓜查过来,一切就都瞒不住了。
殷流苏终究还是舍不得。
纵使只是细若游丝的音讯,却也是她和他唯一的牵绊。
耳畔传来了航班信息,殷流苏看着无尽虚空的黑夜,长长地深呼吸,准备删掉全部短信消息,然后注销号码。
这是最后的分离了。
死生不复相见。
然而,就在她按下删除键的那一瞬间,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仍旧来自谢闻声——
“姐姐,最后一条短信了。
“别怕,我来陪你。”
她反应过来的刹那间,手机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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