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稳妥起见,杜如晦并没有走上山坡,而是和那几个没有消散的护法一齐守护队伍。
所以,众人只能在雨中看着那矮陂上面金光盎然,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金光消散,李臻的身影映入眼帘。
一路走下山时,他周身的泥土犹如有生命一般翻滚,把横倒在官道中间的尸首推进了道路两旁自行凹陷的深坑之中。
无人应声。
等深坑之中填满了尸首,重新被泥土掩埋后,李臻也走到了队伍跟前。
“上面还有四具尸首,但没检查出来任何东西,这刀我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把手里那把没有任何印记的刀交给了杜如晦,李臻的目光落在了那两个被一根看起来有些古怪的绳子捆在一起的人一眼,问道:
“活的?”
“……路上说吧。”
检查了一下刀,趁着这一会儿工夫已经理清思路的杜如晦一指前方:
“先离开这地方。”
接着,他扭头看向了那些浑身湿漉漉的流民:
“诸位,今夜,咱们多走一些路,大家一会儿在路上吃些东西吧。此地不宜久留,都跟紧队伍!”
流民们也没什么意见。
他们不是没上过战阵,也不傻。
这些莫名其妙来袭的贼人那军事素养之类的无需多言,如果不是这三位修炼者武艺高强,可能今天说不得是个什么效果呢。
于是纷纷点头。
李臻应了一声,问道:
“玄奘没事吧?”
“没事。他遇到的是修蛊之人,佛门神通专门克制蛊术,无妨。”
“好……走。”
……
把那俩昏迷之人丢到了运粮的马车上,手里还牵着绳子的杜如晦上了马车,队伍重新出发。
而这时,刚才就一直躲在车厢里的玄英才开口:
“老师,大利西南!咱们往西南走!”
李臻一愣,看着徒弟那黑白的眼眸皱眉问道:
“起卦了?”
“嗯!”
道童点点头:
“起了三卦,全都应在西南!咱们走西南,顺水道前往于栝,应该是最太平的!”
“西南……”
手里还牵着绳子的杜如晦从马车的格子里抽出了地图,展开看了看后,往“虞乡”的方向一指:
“若真去西南,那去虞乡是最好的。那边是王家的虞乡盐矿所在之地。只是……恐怕不是什么好去处。”
“怎么?”
见李臻心有疑惑,杜如晦一指手里的绳子:
“这些蒙面人的身份我不清楚。但抓到的这俩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于文公之后。”
“于文公?”
见李臻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杜如晦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西魏八柱国于谨之后。”
“……和李渊他爷爷一同的那个于谨?”
李臻说的李渊的爷爷是李虎,大名鼎鼎的西魏八柱国之一。而于谨是和李虎同样身为八柱国之一的名仕。
大名鼎鼎的燕国公,北周建国的功臣于谨。
而见道长已经明白了关系,虽然觉得对方说法有点怪,但杜如晦还是点点头:
“不错。这一手散天落星箭的招数,不会有错的。除了文公之后,当世无人修习。当年文公便是以这一手箭术搭配那神出鬼没的虚实兵发,立下了汗马功劳。而这散天落星箭最大的特点,就是明明只发一箭,可虚实之间却仿佛万箭齐发。
其中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在战场之中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对方兵卒甚多。用来牵引敌军注意力、制造假象的同时,杀伤力同样不弱。而今天这俩人……应该就是修得这一门箭术。只是我有一件事想不通,于家虽然自文帝开始便没落了,但风评一向不错,怎么会忽然来袭击咱们呢?”
说话的功夫,李臻的金光已经重新笼罩了所有人。
而这种事情别说杜如晦不知道了,他也想不透。
只能等那俩人苏醒在说。
不过……
“你这绳子是什么?”
“此为挠曲之绳,乃是韩非子的术法。诏狱司的看家手段,此绳乃法家之理,刀兵无伤,牵绳之人不死,便不会断绝。是诏狱司用来追捕逃犯、审判不法之徒而专用。捆上之后便隔绝了气机感应,使用者无可用炁,与寻常武人无异。所以才不怕这俩人逃走。”
解释完手里缠绕的绳子,杜如晦说道:
“一会儿先问问情况吧。这件事……我有些想不通。首先就是那群使幽蓝色长刀之人。这种功法我没见过!其次,自从鬼灵蛊母被大监所杀后,陛下就下令将这些修炼蛊术之人赶尽杀绝。莫说中原了,就是江南、岭西都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这些使蛊的人。为何会在这里出现两位?……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可不是什么马贼。河东的马贼若都有这强横的战力,那我这主簿也别干了,请抚慰大使前来平叛就是了。所以我想不通!”
“会不会和世家有关?就咱们走的时候说的那种可能性……”
“不可能!”
杜如晦的回答依旧斩钉截铁:
“道长,现在是乱世,乱世之中,世家才要抱团。这是千古不变之理!而就算有人真的想针对崔家,也不会贸然杀人,而是用其他方式,或者是权利倾轧,或者是商贾之事等等。他们的内斗,是不见血的。见血,就等于坏了规矩,那这仇就没法轻易化解了。”
“可咱们不是崔家人啊。”
“……???”
随着李臻一句很现实的话语,杜如晦忽然一愣……
对……对啊。
自己先抛开。
道长……和法师……
并不是崔家,或者说世家人。
哪怕这一池龙火出现后,道长已经和崔家有了情分。
可在别人那看来,他可不是什么崔氏之人。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