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会儿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很淡。
却如一滴墨水,落进了纯净的心湖。
不过,她的脸色依然平静,与世无争的摇头:
“愿闻其详。”
“因为很简单啊,在河东这件事上,他没了别的指望。指望不上杜家,也指望不上眼瞅着就要融入洛阳城最顶级的圈子,成为未来皇帝钱袋子的飞马城。而他这个一穷二白的落魄道士,除了把希望放在我这里,还能放到哪儿呢?难不成放到你身上?“
这话前面还能听。
可后面,却成功的让玄素宁眯起了眼睛。
直勾勾的盯着友人,她声音清冷:
“李秀宁。”
直呼其名,她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来,是来说废话的么?”
“……”
女子没接这一茬,只是眼里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一闪即逝。
可还不等女道人捕捉,她便直接说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提醒你,为人师表,你要做的不仅仅是教你的徒弟本事,更应该的是带领他、引导他朝着正确的方向走。河东?顶着伱徒弟的身份,这道人若真在河东救了一郡之民……他要做什么?想成圣人吗?国师在侧,你放任他在城中却不作为。你真当那个鹤发童颜的老头会敬你玄均观的身份,放任他成了圣人来衬托天下道门的无用?”
“……”
道人眉头再次皱紧。
“玄素宁,我马上就要下江南。北边的布局,所有棋子我已经落下了。在我死之前,我要看到我想要看到的一切!我不求你帮我,因为我知道,等我死那天,便是你修为更进一步之时。问鼎天道指日可待!但是!”
虽不能运炁,可那股认真神色之下的坚决简直溢于言表:
“我允许这个道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因为我认可他,他纵然惹了天大的麻烦,有我在,皆可保他无虞。但是,我若不在,他的不确定,就会成为干扰我计划的一个巨大的风险!为了这个世道,我已经牺牲掉许多许多条人命了。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的所作所为让这些被牺牲掉的人命所产生的价值有损。”
“……”
“我把他教给你,是让你帮我看好他!不是让你那份和他的师徒之情成为干扰我计划的绊脚石!而从我走,到现在。至少,你在我看来,是不合格的。你管不住他,甚至在纵容他!河东与洛阳相隔咫尺,如今天下暗流汹涌,这河东,已经不是过去的河东了!一个杜家不足为虑,但是,河东现在不止有杜家!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
道人的眉头越皱越紧。
越皱越紧。
几乎拧成了麻花。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句话:
“所以,我会让人带他走。”
“!”
毫无畏惧的迎上了友人的冷眼,玄素宁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要带他走?”
“不错。”
“……你可知,他已是玄均观第十代弟子。”
“那又如何?”
“如何?”
道人一声讥讽之笑:
“我玄均观历代不遵旨,不应诏,一心护佑人族龙脉江山安稳。每代只传一人,肩负使命,护天下苍生!李秀宁,人,不可自大。我玄均观的人,是你说动,就动的!?”
一句话说的霸气侧漏,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属于时间与历史凝结而成的厚重威压,充斥在房屋之中。
扑面而来!
可对面的女子却巍然不动:
“不要拿玄均观来吓唬我。你们真正该头疼的,是极北之北,而不是一个拜你还不到俩月的弟子。并且……”
比起女道人的霸气侧漏,女子那一双堪称狐媚一般的眼眸里,是丝毫不弱于人的冷厉与睥睨:
“不要忘了。他是我的人。”
话落。
起身。
出走。
临至门口时,她没回头,一如那一晚登上马车时的模样:
“我知你心中不服,无妨。这一路,我手上已经握着十七个商行命脉,只待我一纸命令,兵发河东。你救不救得天下人,我不知道。但至少我能做的,你暂时,还做不到。好好镇守你的龙脉吧,夕岁的事,你应该明白,妖族……要来了。我能替你分担的,就只有这么多。你的徒弟,我会替你照顾好。无需感激,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吱嘎。
房门开启。
女子一步迈出,消失不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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