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高铁站前。
不时有乘客拎着行李从出站口涌出。
好在是乘运淡季,今天又下着大雨,出来的乘客们没有耽误的坐上出租,匆匆离去。
半小时一到。
出站口又开始往外出人。
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穿着利落的黑色风衣,画着精致的妆容,踩着五厘米高的高跟鞋,袅娜多姿的在身边两个助理的跟随下从出站口走了出来。
——这就是盛敏。
一个出色程度不亚于任何男性的女强人。
宴家实际上的掌权者,宴成朗(宴父)背后的女人。
和时玉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眼锐利的扫视周围一圈,盛敏敏锐的发现了宴家的车。
她正准备走过去,忽然,不远处一辆极其熟悉的黑色卡宴车窗下滑,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妈妈!”时玉推开门就准备下车,刚刚还一脸冷淡不耐的盛敏脸色顿时一变,面上眨眼间露出了温柔又惊喜的笑:“宝贝?!宝贝别下车,外面有风!”
盛敏踩着五厘米高跟鞋走的飞快,两名助理面面相觑,老实的把行李放进宴家的车上。
时玉推开车门,听话的坐在车子里等待盛敏。
曾经时玉有吹风住院的前例,从那以后盛敏就格外注意天气变化,稍微冷一点也要给时玉添衣服加秋裤。
快步走到卡宴前,盛敏惊喜的弯身坐进车内,准备好好抱一抱自己阔别一个多月的宝贝儿子。
盛悬还挺靠谱。
粗略扫视一番坐在昏暗车厢内的时玉,盛敏满意的看着健健康康、能跳能跑的宝贝儿子,温柔的道:“宝贝,最近怎么样?我听你舅舅说你每顿都有按时喝药,真棒,妈妈一会给你打零花钱,一百万够不够?你看你想买什么,不够再跟妈妈说。”
时玉沉默。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一个星期只喝三天药。
干咳一声,他乖巧道:“不用了妈妈,我有钱,我也没什么想买的。”
“怎么会没想买的呢?”盛敏担忧:“咱们家有的是钱,你不花还有谁花?”
“……”时玉被这番发言壕到了,傻了一会儿,忍不住试探道:“其实我想买辆超跑……”
闻言,被两人直接挤进角落的盛悬在黑暗中撩了下眼皮,淡淡的朝试试探探的少年看去。
时玉毫无所觉,仍在眼巴巴的看着盛敏。
“买!”盛敏一挥手,豪气道:“给你买辆定制款,那什么,最近你们小年轻特别爱的那个叫什么……阿波罗是吧?明儿我就让管家去办。”
有些母爱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散发着人世间最耀眼的金光。
时玉被深深的惊到了,“倒也不必这么——”
话还没说完,盛敏就忍不住笑意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时玉,“宝贝你还没考驾照,只能坐不能开,妈妈还给你买了好多东西,一会儿去你舅舅家收拾行李,咱们回家。”
她力气不大,小心翼翼的、克制着自己般的抱上时玉的肩膀。
呼出的气息中带着身上特有的香水味,时玉的心顿时化成一滩水,回抱住她,轻轻嗯了声:“好,妈妈。”
车内流淌着着脉脉温情。
忽然,盛敏的声音在黑暗中疑惑响起:“宝贝,你是过敏了吗?怎么脖子上……”
一边说女人一边皱着眉头要去扯开时玉的风衣,时玉呼吸倏然一乱,心头一寒,慌道:“等一下,妈妈——”
话音刚落。
他的风衣便被解开了口子。
雪白柔软的脖颈上点点红梅印在柔腻的肤肉上。
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衬衫内领。
卡宴内的气氛骤然变得凝固起来。
死寂如潮水般蔓延,淹没了整片空间。
时玉脸色煞白,不安的看着盛敏,努力想说出些话,却见盛敏忽然抱了抱他,冰冷锐利的眼神犹如一把森寒的利刃,冷冷的刺向盛悬。
卡宴角落,盛悬收起手上的平板。
金边眼睛下的凤眸狭长幽邃,犹如一方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深潭。
他静静的与盛敏对视,下一刻,时玉听见了盛敏的声音。
“宝贝,你去咱们家车上,我有点事想和你舅舅谈。”
她语气出奇的平静,如古井无波的死水,甚至还帮时玉系好了扣子,捂得严严实实了才放他下车。
门口的助理见他忽然下车一脸疑惑,但还是下意识的道:“少爷,请跟我来。”
时玉脸色称不上好看。
乌黑柔软的头发垂落眼前,遮住了漂亮昳丽的眼眸,沉沉密密的眼睫如鸦羽般轻颤,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他看不出神情,跟在助理身后扯了扯肩上的风衣,走在昏暗的天色下,俯身坐上车。
车内暖气充盈,许久不见的宴家司机坐在驾驶座上,瞥了眼后视镜,识趣的没有出声。
时玉大脑一片空白,思绪混乱不堪,想到盛敏见到他时的温柔与想念,便越发的觉得自己不是人,怎么能和盛悬搞在一起,伤了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的心。
他默默呼出一口气,瞳孔乌黑干净,眸底深处却是无意识的凉薄和冷漠。
只要盛敏要求,那他一定不会再和盛悬来往。
炮灰任务脱离世界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活到原著里原主死的那一天。
死亡后会自动脱离世界。
距离脱离世界还有几年时间。
不论任务成败与否,他都要好好陪伴盛敏,让他的“妈妈”不要像原主里写的那样——五十岁时生了场大病,醒来时发现一生里包括最疼爱的儿子在内,没有一个人爱她,然后吞安眠药自尽。
这个意气风发、骄傲自信的“妈妈”他很喜欢。
那个一身病痛、绝望忧郁的“妈妈”他不喜欢。
寂静的车厢内,伴随着空调扇叶细微抖动的声音,时玉想了很多。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忽然听到车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嗒、嗒、嗒——”
盛敏回来了。
车门被拉开,纤细高挑的女人侧身坐了进来。
一身凛冽的寒气,在对上时玉略带不安和紧张地眼神后,顿时软化成无奈和恨铁不成钢。
“宝贝。”
时玉吞了口口水,静静的等待盛敏接下来的说辞。
盛敏:“——你怎么不早点告诉妈妈你喜欢小男生呢?妈妈又不会怪你。”
时玉:“?”
时玉懵了,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了盛敏温柔宽容的眼神,女人罕见的有些萎靡,无奈道:“你说你,看上谁不好怎么能看上盛悬呢?”
不知道是不是了解到了如今时玉和盛悬的关系,感觉出了这段感情明显是时玉占据上风。
从来不敢在时玉面前说一点盛悬不好的盛敏此刻终于大吐苦水:“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还有咱们家这样的丧偶式家庭,多么好的条件啊,为什么会看上一个这么老的?”
时玉:“……?”
盛敏忧愁的抚上他的脸,压低了声音,低声道:“宝贝,用不用妈妈给你找几个年轻的小男生,就养咱们宅子里,我保证盛悬不会发现。”
“你要是需要了就回家,不需要就在盛悬身边待着,放心,有妈妈帮你瞒着,盛悬发现不了的。”
时玉被她这番豪放不羁的说辞惊得大脑一片空白。
好一阵才堪堪回过神,“妈妈……你,你不怪我吗?”
盛敏这才知道他沉默这么久是在想什么。
女人微微一笑,抚摸着他头发的手掌温暖柔软,“我为什么要怪你,错的都是盛悬。”
“宝贝,妈妈说了,不论你做什么妈妈都会帮你,”盛敏轻声道:“不过是喜欢男人,妈妈保证,给你在宅子里养几个比盛悬还好的。”
“你要是喜欢老一点的也没事,娱乐圈里长的好看的明星也多,妈妈给你找。”
时玉感动得泛起泪花的眼眶还没软化,顿时卡住,艰难地说道:“不用了,妈,我这个身体,用不了这么多……”
“诶,”盛敏不高兴的抿了下唇,捏捏他脸颊上柔软的颊肉,宠溺道:“怎么说话呢,你身体好好的。而且玩男人又不用你动,你只用舒服就好。”
“……???”
时玉整个裂开了。
所以才短短二十分钟不到,盛敏不光接受了他和男人搞在一起的事实,甚至还坦然的接受了他被压的事实。
甚至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开发他爱好的多样性。
真是好贴心的妈妈。
难怪原著里整个宴家跟个毒/窝样儿被定义为反派,一出场就是毒/气压制。
原来如此啊。
妈妈,虽然你不是主要反派,但你这一看就起了个好头。
-
这一路时玉浑浑噩噩的回了宴家。
傍晚,宴家寂静了一个多月的大宅再次热闹起来。
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做着两位主人最爱吃的饭菜,盛敏哼着歌,像个花蝴蝶一样在时玉面前一件一件的换着衣服。
时玉坐在沙发上,像看了一集精彩的连续剧。
看到最后甚至开始疑惑什么叫半身裙、格子裙、连衣裙、鱼尾裙。
客厅气氛温馨和谐。
时玉很捧场,并且有着出色的色彩感知能力,能够提出一些让盛敏抱着他连连叫“宝贝”的建议。
宴家管家从厨房出来,苍老的面容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
他已经很老了,年纪很大,记忆也开始衰退了。
只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时玉也是现在的模样,长得玉雪可爱,乖巧懂事,总是妈妈、妈妈的跟在盛敏身后,当一个小尾巴,甜的人心都化了。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个雨天,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毁掉了这一切。
从车祸中醒来的时玉性情大变,变得阴戾沉郁,甚至对盛敏也不好了起来,总是和盛敏顶嘴、生气,然后一点点从抽条的孩童长到了现在这幅模样。
管家迟钝的记忆忽然凝滞住。
过了许久才像重新运作的磁带机,一点一点支撑着自己走到了客厅。
他们年轻爱美的小姐当了妈妈以后,只过了很短暂的一段幸福时光,后来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啰嗦的妈妈。
可现在,客厅里这个笑意绵绵,恣意高兴的盛敏,似乎跨越了重重时光,又变成了当年那个爱笑的小女孩。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老管家步履蹒跚,脸上挂着十分满足的微笑,从这曾经寂静空洞的老宅里,一步步走过那么多年无数次走过的老路。
……
时玉歪倒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的被盛敏絮絮叨叨的整理着领结。
他身上穿着盛敏特意从国外给他定制的西装三件套,定制的袖扣上甚至刻着“sy”两个字母。
好的裁缝设计出来的衣服上身就是不一样。
时玉身形纤细修长,皮肉雪白。
一头浓稠如墨的黑发下,是妖冶昳丽的狭长凤眼,眼尾晕粉且自然上挑,长睫细密且唇瓣嫣红,眉眼间自然流露出的优雅矜贵,使他看起来便是世家贵族从小精心培养长大的少爷,就这么静静的站在灯光下朝盛敏看来时,时光仿佛穿梭过无数光年,回到了时玉三岁那年的生日宴。
三岁的小时玉第一次穿西装,漂亮柔软的小脸上满是硬撑出来的少爷气势。
那时他刚生了一场大病,眉眼恹恹的,却还是伸出软软的小手,牵住她,奶声奶气的叫她“妈妈”。
很奇怪的,这些记忆盛敏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
可是直到此刻,她居然才堪堪想到这么一点如浮光掠影般的片段。
从恍惚中回过神。
片刻的失神没有引起时玉的注意,雪肤黑发的少年眉眼安静的站在明亮的灯光下,朝她看来,疑惑的问了声:“妈妈?”
盛敏一怔,抿唇一笑:“宝贝,你穿这身真好看,妈妈一会儿打电话再给你订两件。”
时玉也笑道:“好啊。”
晚饭是宴家的老厨娘操持的,一桌饭菜芬芳扑鼻,时玉和盛敏面对面坐着,边吃饭边聊起今日的生活和趣事。
便宜父亲在盛敏的嘴里出现过两次,很快便被她无情掠过,存在指数甚至没有盛敏在澳洲公路上开车时无意间见到的蟒蛇高。
一顿饭吃完,盛敏又拉着时玉在沙发上一边看肥皂剧一边聊天吃水果,直到夜深了才十分不舍得松开时玉的手,催促他赶紧去睡觉。
时玉笑着回了卧室。
洗漱完毕上床后,发现手机上两个未接来电。
接着,便是几条零碎的短信。
[盛悬]:吃完饭了吗?
[盛悬]:不要熬夜,早点睡
[盛悬]:明天要出差,一个星期后回,去G市,谈工作,带的是何助理
[盛悬]:最近变天,睡觉盖好被子,不要着凉
……
[盛悬]:有空可以回来看看威廉
……
时玉擦着头发,站在卧室温暖的灯光下,愣了下。
他走到床边坐下,身上还缠绕着未散的水汽,洗完澡的眉眼格外漂亮秾艳,脸颊雪白透红,除却眼中对盛悬前面几条短信的冷淡,他紧盯着男人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回复:
[你明天走?]
那头回复的极为迅速:[嗯。]
看着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时玉甚至能想象得出盛悬坐在红木书桌后,眉眼冷淡疏离,却紧盯着手机的模样。
顿了下,他回复:[好,你走吧。我明天去接威廉过来。]
那头沉默了许久。
才发过来一个莫名透着几分寂寥的字眼。
[嗯]
连句号都没有了。
时玉挑起眉,眼中透着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今天一天他见到了盛敏,回了宴家。
和盛悬的事得到了盛敏算是支持的支持,并且事态并没有朝他预想中最不好的方向发展,明早又能见到可爱的威廉。
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系统幽幽冷笑:“是吗?我亲爱的宿主,主角攻受你是一点也不想管了?你觉得自己礼貌吗?”
时玉这才想起这茬。
不知为何,他在这个世界待的很舒服,舒服的偶尔想起任务,甚至有些镜花水月的错觉。
“咳,”尴尬的擦擦头发,时玉小心问道:“主角攻受现在怎么样?”
系统呵呵一笑:“能怎么样?沈拓在海上飘着呢。”
时玉:“……那主角攻呢?”
系统没好气的道:“主角攻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时玉一愣,惊了:“居然真的有医学奇迹?!”
“什么啊!”系统怒道:“别什么都扯医学奇迹好吗?”
时玉识趣的道:“是是是,是现代医学本就一切都有可能。”
系统更怒:“你怎么回事,主角攻能活明明靠的是主角光环!你能不能科学一点!”
“……”时玉麻了:“你搁这跟我说科学……”
他及时止损,立刻小意道:“宝,你说的都对,是我的思维僵化了。”
系统气呼呼的鼓着小胸膛:“这次任务要想成功全得靠我!现在沈拓又特么被送回美国了,只要他俩有机会遇见……任务就还有成功的可能!”
时玉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系统铿锵有力道:“等!”
……
至于等什么。
那就需要时光来做见证了。
夜幕渐深。
时玉躺在床上,静静睡了过去。
***
两年时光转瞬即逝。
正是梅雨季节,一早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伴随着雨声,时玉被盛敏从床上喊醒。
两年前沈拓被赶到美国后,时玉也不再去学校,而是靠家教在家里学习。
高考时凭借宴盛两家出众的钞能力,以及时玉考场上的超常发挥,他以擦着录取线的分数,进入A城大学的超冷门专业。
这两年来超冷门专业因为人数少、研究资金考宴盛两家全权代理,已经成超冷门专业变成了冷门专业,盛敏在外吹儿子的时候终于不用每次都吹我儿子长的好看了。
现在多了一项,我儿子XX大学哪个系,可不要小瞧哦,不少人挣着抢着报呢。
时玉顿时成了宴家的代言人。
宴父也无数次的打来电话关心他的生活,不过寥寥数语便会挂断。
今天是暑假第一天。
放假前时玉答应过盛悬,放假后会去他公司实习。
虽然是在被折磨得神智涣散的时候应的,但是隔天盛悬就把消息通知给了盛敏。
盛敏知道后又是开心又是担心。
开心时玉居然这么有事业心,担心时玉会不会受累。
不过在得知时玉的实习岗位是总裁秘书后,盛敏就彻底放了心,面无表情的想到——
哦,那没事了。
可再怎么“总裁秘书”这也是一个职位,盛敏狠狠心,还是说服着时玉不要一放假就在家里宅着,也该适当的出去锻炼锻炼。
于是,便造成了今天的场面。
……
被盛敏喊下楼后时玉还有些困。
厨房里厨娘在熬着粥,客厅传来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新闻播放声。
这是宴家格外简单普通的一个早晨。
盛敏在客厅练瑜伽顺便听新闻。
窗外是不大不小的绵绵细雨。
他恹恹的打了个哈欠,比两年前越□□亮妖冶的面容晕着薄薄的红,狭长昳丽的凤眸自然上挑,勾出潋滟的弧度,纤密细长的羽睫垂在眼睑之下,轻颤间散落一片鸦羽般沉沉密密的阴影。
黑发浓稠如墨,肤肉雪白细腻,自楼梯下漫不经心的走下来时,便仿佛一副缓缓铺展开来的、活色生香的油画。
盛敏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将他从上打量到下,笑道:“不错,这身穿身上就是显得精神。”
这两年来盛敏没少给他买衣服,全都是裁缝手工制作,完美的贴合了时玉修长纤细的身型,勾勒着腰腹长腿,修饰出青年优雅矜贵的散漫气质。
和她打了个招呼,时玉撩起眼皮,看见了宴宅门口等候良久的黑色卡宴。
卡宴低调奢华,停在淋漓细雨间,仿若蛰伏的猛兽,不容忽视。
没再耽误时间,时玉一边系好胸前的扣子,一边朝外走去。
“妈,我走了。”
“哎?”盛敏穿着紫色的修身瑜伽服,趴在瑜伽球上连忙问道:“早饭也不吃了?”
“不吃了,盛悬应该给我带了。”
客厅外老管家正撑着伞,笑吟吟的护送着他走向卡宴。
这两年来的精细调养,天才地宝的无量供应,时玉的身体明显见好,少年时眉眼间恹恹的病态在长成青年后,便自然的转换成冷恹散漫的风流和艳丽。
这点挥之不去的病气落到如今这张活色生香、艳丽逼人的脸上,更显微不足道。
反倒让人心生怜惜,忍不住想再多关注、多照料。
俯身坐进卡宴,时玉头还没来得及抬,便被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攫住嘴唇。
唇瓣被迫开启。
柔软的舌尖被大力吸吮。
很快他便软成一团,无力地被不知餍足的男人挤进车厢角落,捏着下颌,沉沉的、贪婪的亲吻着。
黏稠缠绵的亲吻一直持续了近十分钟。
男人断断续续的亲吻着他的唇瓣眉眼,动作轻柔,像是猛兽在小心呵护自己宠爱多年的娇艳玫瑰。
黑发青年抬起眼,漂亮冶丽的眼尾勾起一抹烟霞般的薄红,殷红柔软的唇瓣被亲的肿胀,他嗓音有些细微的哑,厌烦道:“烦不烦?”
盛悬抵着他的额头,被他这一眼看的笑出了声,忍不住再次俯下身,含着他的嘴唇碰了碰。
“不烦。”
时玉腻歪死他这幅模样了,厌烦不已的偏过头,冷道:“起来,重死了。”
压在身上的身躯移向一旁,窗外黯淡的天光打在男人身上。
盛悬清冷俊美的五官两年来没有丝毫变化,半长的黑发、漆黑深邃的凤眸,以及眉眼间装模作样的禁欲疏离,使他看起来犹如教堂内精心雕刻而成的白色雕像,冰冷且无情,充满上位者的雍容淡漠。
忽略掉平日里对待自己的那种模样,盛悬着实担得起外界谈论他时说的“冷酷无情”。
卡宴平稳的驶向公司。
时玉整整有些凌乱的衣服,蹙着眉,“你不是出差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两年的时间,盛家在A城稳如磐石的势力逐渐渗透到隔壁若干个市,分公司陆陆续续上市,盛悬有一阵子忙到神龙见首不见尾。
好在他能力手腕皆是出众,如果当年的盛悬只能叫在A城一手遮天,那如今的盛悬当真称得上权势滔天,势力范围以A城为中心呈蛛网状扩散。
盛悬笑了下,半搂着他的腰,“事情处理的很顺利,提前回来了。”
车外细细碎碎的雨声顺着窗缝传入。
偶尔有一两声汽车的鸣笛以及一阵十分突兀的机车嗡鸣。
时玉靠着柔软的坐垫,随意地撩起眼皮朝外看去。
窗外细雨朦胧,天光暗淡。
沉沉乌云悠然覆盖了整片天空,偶尔有一两分天光泄露,又极快的被乌云掩盖。
后视镜倒映出的景象中,两辆酷炫拉风的哈雷肆意的加大马力,行驶在空旷寂寥的马路上。
本就是下雨天,马路上的车辆皆是小心谨慎。
哈雷如此嚣张肆意的前行,简直是拿着小命在玩。
这几年越是离剧情节点接近越惜命的时玉不适的蹙了蹙眉。
他回过头,不打算再看。
可是下一瞬,平稳行驶的卡宴车边陡然窜上来一辆银灰色的炫酷哈雷。
拥有一辆哈雷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
不仅是因为它酷炫帅气的外表和优越极佳的性能,还是因为骑着哈雷时,最能展现一个男人潇洒不羁的身姿和浓烈摄人的雄性荷尔蒙气味。
肆意洒脱,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味道融合在里面。
本来还缀在卡宴车尾的哈雷车手带着头盔,风驰电掣般的以一个极度危险的距离靠近了卡宴后车厢。
几十年车龄的老陈吓得差点手抖,后座上的盛悬蹙起眉,抬手将时玉拢进怀里。
漫天冰冷的风雨中,机车手忽然扭头看向车窗。
突然靠近的黑色头盔在昏暗阴沉的天色下着实有些吓人。
时玉抿着唇,看那桀骜不羁的机车手左手漫不经心的松开车把,堪称彬彬有礼的敲了敲车窗。
接着,在时玉一言难尽的目光里,用戴着厚厚皮质手套的大手,比了个笨拙的心。
时玉:“……”
神经病吧。
盛悬眸色倏然冷了下来,沉声吩咐:“开快点。”
老陈连忙应是。
性能优越的卡宴提了速,眨眼间便将哈雷车手远远的甩到身后。
时玉平静的收回视线,身边的盛悬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放松。
忽然,手机铃声猛地响了起来。
盛悬眸色一沉,迅速接起:“怎么了?”
“……先生!”电话里是盛家报表队长严肃急促的低吼,清晰的甚至能听到背景里瓢泼的大雨和震天响的机车嗡鸣:“——我们被一队机车队伍包围了!”
“他们有组织有纪律,现在我们距离您的车距离太远了——先生,他们应该是冲你来的……轰轰轰……先生,尽快远离那些车……轰……!”
手机里传来几乎能刺破天幕的机车声浪,一声高过一声,犹如野兽猎食前的预兆,带着些挑/逗般的戏弄。
盛悬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脸上覆上毫不掩饰的森冷寒意。
他俯身检查了下时玉身上的安全带,脸色凝重,黑眸深处是阴冷薄戾的暗浪,犹如被触碰了逆鳞的猛兽,将自己柔软脆弱的小玫瑰护在怀里后,才冷冷的看着后视镜。
公路此刻是一片风雨欲来的死寂。
下一刻,那阵刚刚消失的机车轰鸣再次响起!
“轰——轰——!”
顷刻间窗外的风雨似乎都要被这阵声浪劈开。
窗外已经消失的银灰哈雷再次出现,穿着一身黑色机车服的男人大胆侧身,被高速行驶中凶猛的雨滴打在身上也丝毫不惧,转身对着卡宴后座的车窗挥了挥手。
明知道车窗贴有反视车膜。
但时玉还是有一瞬间的紧张。
在他警惕不安的凝视下,窗外的机车手忽然抬手拨弄了下头上的头盔,挡风玻璃顺势而下,一张俊美之际又邪肆风流的脸蓦然出现在昏暗的天空下。
银发黑眸,张扬不羁。
这张脸完美符合时玉在心中给这样一辆机车贴上的机车手的脸。
男人嘴角勾着戏谑散漫的笑,唇瓣开合,一字一顿的,用唇型说的极为清晰。
“——三。”
“——二。”
“——一。”
三个数字以极快的速度从他嘴中消失,他笑的诡异邪肆,在漫天大雨中忽然抬手,朝后车窗比了个枪。
“——b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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